5.
父母去世后已经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间我暗自联系了远方的兄长。
兄长早已备好大军,听我信号准备启程,攻打王城。
这些日子里,我在旁人眼中很少出门,谢珉也很少来找我。
倒是祁落落来找我的次数多了许多。
不知是想炫耀自己如今的宠爱,还是想对我这个失宠之人表示怜悯。
她又来了。
「钰姐姐~」
她说话很喜欢带一些尾音,有人觉得娇俏,有人觉得恶心。
我不理会她矫揉造作的样子,修建着我手中的仙人掌。
海棠树被我意外剪掉了花头之后,我换养了生命力更强的仙人掌。
「嘶——」
仙人掌果然不好养。
祁落落见我受伤,眼神一亮,迅速拿起帕子向我走来,要帮我擦掉手上被仙人掌扎出的鲜血。
我一侧,避开了。但一滴血珠还是落到了她的帕子上。
一阵心悸传来,我看着她手中的帕子皱了皱眉。
「扔了吧,粘血了。晚些让张公公给你送条全新的。」
她却并不答话,而是把帕子叠一叠,放入了身边婢女手中。
「无妨的,钰姐姐无事便好。」
她扭着腰一步一摇地走了,我看着把手指扎破的仙人掌,不知为何传来一阵阵心悸。
谢珉到底是何时被夺舍的还未可知,兄长准备攻打王城之事却已是箭在弦上。
再有五日,便是宫女太监可出门探亲的日子。
我决定在这一天将芳菲阁中众人放走,众人跟我时间或长或短,却各个知心知意。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兄长的造反没有成功,我也不会让我的人落到谢珉手里。
宫女出宫这一日,祁落落来得尤其早。
芳菲阁中下人几乎刚走,她便进了院子。
「姐姐这院中竟是一个下人都没有,难不成都回家探亲了?」祁落落在院子里左顾右盼道。
我正坐在躺椅中闭目养神,她也不在乎我是否回应,继续道:「姐姐当真好脾气,这奴才们在姐姐宫中,倒是逍遥得紧。」
「咯吱——」一声传来,听见她自己在附近找个摇椅坐下来,我也不拦着。
多日相处,祁落落这小姑娘倒是心肠不坏,只是仗着谢珉的宠爱,耀武扬威了些。
碰上我这种硬钉子,她也没办法,只得每日软磨硬泡。
我也很奇怪,我这种父母双亡,看起来无权无势的失宠嫔妃,怎么就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呢?
正想着,却听得祁落落有些无措的一声:「啊——」
她双眼闪着泪花看向我,如果我是个心软的人,想必当时就沦陷了。
「是因为……其实你是我姐姐。」
嗯?她在说什么?
哦,原来是我不经意间问出了口。
嗯?等等,谁是谁的姐姐?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祁落落,她双眼通红,一副悲伤模样。
「姐姐有所不知,父母亲早年曾走失一个女儿,多年来寻找未果。」祁落落抽抽噎噎地道:「那日宫中初见,我发觉姐姐与母亲模样甚是相像,便……便私自取了姐姐血液溶于帕子,回家与母亲试过。」
听到这里,我脑中又是一片混乱。
我早知自己原父母并非亲生,却不曾想过竟与谢珉的白月光……是亲姐妹?
此时谢珉恰到好处地前来,一把扶起了哭得瘫软在地的祁落落。
「小钰,既然找到了亲生父母,便去看看吧。」
谢珉看向我,眼中不剩半丝往日情分。
二人相携离去,我向后一瘫,倒在躺椅里。
此世的身世,还真是波折。
6.
原本约定本月十五与亲生父母见面,但未等到十五就见面了。
因为祁落落受伤了。
从我这里回去的路上,不小心被假山砸了一下,昏迷三日未醒。
亲生父母到的时候,谢珉正在大殿中责问我。
「小钰,朕知道你对朕有怨,但落落是无辜的,你不该对她下手。」
我暗自发笑,眉毛一挑,面色嘲讽地看向谢珉:「我院中侍从尽散,如何对她下手?」
谢珉却强忍怒气,握紧双拳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正是想以此洗清嫌疑,落落善良,日日找你交好,你却手段如此歹毒!」
也罢,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不信,自己怎么解释也没用。
我起身离去,扑了扑裙角的灰尘。
「陛下在这里迁怒于我,不如去看看祁落落如何了。」
刚刚抬步走出大殿,就看到面色华贵的一对夫妇一脸焦急,快步走向翊坤宫。
白得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今天天很蓝,我从议事殿慢悠悠走向翊坤宫,好像多年前我与谢珉走过的路一般。
不同的是,当时的身边人还一副奉承模样,而今莫要说表面关系都不能维护,连神魂都换了一个人。
翊坤宫的寝殿不小,众人团团围簇下竟是显得拥挤异常。
被围在中心的祁落落面色苍白,床边衣着讲究的贵妇双手合十,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少女。
不消片刻,看病的太医院院首竟是「噗通」一声跪下身来。
面向谢珉不断磕头道:「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所中的,恐怕是……南疆蛊毒。」
房间内空气一凝,数道目光瞬时射向倚在门边看笑话的我。
我却是十分无语,我从小生活在漠北边疆,何处得来那所谓南疆蛊毒?
却见谢珉双唇紧抿地走向我,一个用力直接把我拎到祁落落床前,竟是要我给她下跪!
我堂堂天界神女,如何能受此屈辱。
当下一个飞踢扫向谢珉下盘,谢珉一避之下松开双手。
我心中仍然震怒,面色阴寒地扫向每一道看向我的目光。
「你们若是能拿出证据,证明这蛊毒是我所下,再来找我兴师问罪。」
谢珉不语,沉下眸子看向跪着的太医院院首。
那院首双股战战,颤颤巍巍道:「臣——有一土方法可解蛊毒。」
「玉妃娘娘早年曾以天山雪莲疗养,体内有些温养药性。若是可取玉妃娘娘一滴血,想来可解皇后娘娘蛊毒。」
说罢双肩伏地,不敢昂首。
我笑了。
这哪里是治病与兴师问罪,分明是在给我下马威。
我此时若是不同意取血,便是忘恩负义,日后亲生父母也不会为我撑腰。
「取吧。」谢珉垂眸,问向太医:「取一碗可够?」
说罢大手一挥,招来仆从道:「来人,取玉妃娘娘一碗血。」
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和愧疚。
「小钰当年的雪莲花是我给的,如今问你要一碗血,不过分吧。」
我笑着不语,太医还没说话呢,你就直接取一碗血了?
只见那太医颤颤巍巍道:「启禀陛下,一滴,一滴就够了。」
我大笑出声,伸出手指让他取血。
谢珉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但与我无关。
我独自回到芳菲阁后不久,翊坤宫传来消息,祁落落醒了。
「别以为朕抓不到你的把柄,只要朕在一天,你别想暗害落落。」我躺在摇椅中,回想着谢珉威胁我的话,缓缓睡去。
是夜。
太医院院首莫名失踪,次日在其家中发现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