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只感觉脖颈一阵紧缩,接着眼前是压下一片铺天盖地的阴影,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男人高大的身影下,那双嗜血的眸子猩红一片,鼻尖传来那阵冷冽的烟草味让云舒呼吸一滞。
男人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云舒像只濒死的天鹅高高地扬起脖子,眼底因缺氧导致一片血丝。
“有本事,杀了我。”云舒艰难地抬起头,嗓音干涩地挤出几个字,唇角泛起冰冷的弧度。
好痛,好冷,浑身又痛又冷。
好像又回到了监狱里,那些人把她的头按进水里,把洗地的水倒在她的身上,寒风呼啸的冬日里,她穿着湿透的棉服缩在角落里,寒意刺骨,她的骨头僵得没法动弹。
傅靳衍被她的话激起怒意,漆黑的瞳孔满是怒气,仿佛能喷出火来,他的手不断地缩紧着,似乎真的要把她活活掐死。
眼前的女人双睫微微发颤,接着如同一片羽毛般轻轻合上,她唇角溢出一抹轻笑,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意识。
看着她身子一软,傅靳衍骤然松手,心里没由来地一空,他伸手拍着她的脸,低声开口:“云舒,别给我装死,起来,起来!”
女人已经彻底昏了过去,瘫坐在地上如同一个破烂娃娃,傅靳衍大手把她捞起,却发现她的身上冷如冰块。
“医院,去医院!”傅靳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意。
顾星云被赶走后并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包厢外面,刚刚舅舅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他不会真的对云舒怎么样吧?
他摸不准傅靳衍的心思,又不敢让云舒一个人待在里面,只能一直守在门外,他站在门外不停地徘徊着,时不时抬眸看见一眼房间,眼底满是担忧。
想起那张苍白无助的脸,顾星云心里一阵抽痛,蓦然,房间里传来男人盛怒的声音,顾星云想都没想直接推门冲了进去。
却没想到只看到云舒浑身湿透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傅靳衍的怀里。
“云舒,云舒你怎么了?”顾星云连忙抬脚上前,看着那张没有半分血色的脸,他的身体顿时僵直。
傅靳衍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嗓音冷漠,“去医院。”
顾星云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出门按下电梯把车给开了出来。
从芳满庭到医院,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短到了半小时。
抢救室门外,沈默言已经穿好白大褂等着了。
饶是在医院里见过这么多病人的沈默言在看到全身上下湿透了,瘦得如同小猫一样的云舒时,他也愣在了原地。
沈默言抬脚上前想从傅靳衍怀里接过她,却被傅靳衍一抬手躲开,他看着那个被称为是京都活阎王的傅九爷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放在病床上,那双漆如墨般的瞳孔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救她。”傅靳衍薄唇轻启,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沈默言回头望了他一眼,眸底闪着复杂的光,半晌,他推着病床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的灯亮了起来,顾星云停好车后匆匆赶来,却发现只有舅舅一个人在外面。
“舅舅,云舒她进去了吗?”顾星云走到傅靳衍面前,眸底一片焦急之色。
傅靳衍并未开口,在一旁缓缓坐下,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道红光。
顾星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坐在傅靳衍的身边,愤愤开口,“舅舅,你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她本来就被人下药了,你这样对她,她是会死的。”
“怎么和我说话的?”傅靳衍眉头微微皱起,那双幽深的瞳孔闪着微光,刺得顾星云坐立不安。
他怎么忘记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是阴晴不定的傅爷,顾星云的脊背僵直着,额头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没,我只是一时着急。”顾星云缓过神来,锁了缩脑袋,不敢开口,一脸担忧地看着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云舒紧手术室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但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顾星云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在走廊里踱着步,短短的走廊已经被他走了几百遍了。
“坐好!”顾星云晃来晃去的,傅靳衍被他弄得眼睛都有些花了,沉声开口。
顾星云不敢不从,动作小心地坐了下来,还没安静一会,他又搓了搓手,嗓音沉重地开口:“怎么进去了这么久啊,云舒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句话如同一把鼓槌,重重地敲打在傅靳衍的心上,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抬起眸子望向手术室,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起那双水润灵动的眸子。
“傅靳衍,我喜欢你,你多跟我待在一块就知道我的好了。”
“傅靳衍,只要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肯定就会喜欢上我的,我可以等着。”
……
最后,脑海里只剩下那道轻如柳絮的声音。
“阿衍哥哥,我不喜欢你了……”
傅靳衍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搭在椅子上的手不停地缩紧,直到手背的青筋尽数暴起。
顾星云察觉到身旁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他抬眸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舅舅眼底一片猩红,那双平日里阴鸷吓人的眼睛里居然带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担忧。
他以为自己熬了一晚上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准备再仔细看看,却发现那道担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阴沉。
两人不知道在手术室外守了多久,顾星云有些撑不住了,靠在墙上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群白大褂涌了出来。
傅靳衍迈开长腿起身,两步走到沈默言面前。
“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不是说过她的身体很差,不能再经受打击和折磨了吗?”
沈默言面色凝重,向来稳重的声音带着颤意,他在里面做手术时,手都在发抖。
难以想象云舒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体内有着大量的药物,送过来时身上满是水,身子冰冷僵硬得让他以为眼前是一具尸体。
她的身体都各个器官因为营养不良和长期的精神衰弱都有衰竭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