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既觉得弘光帝的脸色不太对。
他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奏折,打开。折子内容很简单,不过一句话,一眼能看完。但当看清其中内容时,萧既瞳孔一缩,大惊失色。
“昨夜亥时,五皇子病情突重,薨。”
老五死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怎么可能这么巧?!
萧既不可置信,他瞪大眼睛问弘光帝:“父皇,这消息可经过证实?太医可去看过了?”
弘光帝冷冷地看着他,道:“方槐昨夜连夜去了离宫,他亲自看过,确认无误。”
方槐是太医院院使,是弘光帝心腹,不可能被人收买,他说五皇子死了,那就必然是死了。
死了呀!
死了……好呀!
萧既反复看着那密折上的几个字,看着看着,竟然,笑了。
弘光帝眯眼看着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萧既。
他这个六儿子,在外一向端着平和温文的气度,进退有礼,行止有度,还是第一次,表达出这种近乎失态的样子。
他的兄弟又死了一个,按理说,他可不该发笑。
他这个儿子,他以前倒没看出来,还有这样的手段。
如今他离自己身下的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唯一的阻碍,就是还坐在这张椅子上,自己这个老不死了。
“你笑什么?”
弘光帝问道。
满朝文武都觉得皇帝这话问得多余。
“这就得意,还早了些。朕还没死呢!”弘光帝看着抑制不住笑意的萧既,冷冷地说。
萧既收了笑容,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父皇,儿臣是在笑,五哥高招啊!”
“他这一‘死’,就顺利洗脱了害死同胞构陷兄弟的嫌疑。”
弘光帝冷“哼”一声,“那他何必呢?”
害死同胞构陷兄弟,最后自己也去死?
萧既还要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先是一连串的咳嗽,“咳咳……儿臣……咳咳咳……”
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既心中惊骇。
他自从服用葛先生带来的神药,已经许久不曾犯过咳疾了,明明晨起出门前他刚刚服过药,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
上首的弘光帝冷眼看着萧既突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丝毫没有要让人宣太医的意思。
朝上官员面面相觑,不敢掺和到这对父子的争斗当中。
“看来,你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萧既伸手自腰间一抹,快速服下一枚药丸,须臾,咳嗽平息,萧既抬头看向冷眼看着他狼狈咳呛的皇帝。
“儿臣虽早就知道父皇不喜儿臣,却是直到今日才看清,父皇对儿臣,竟然无情至此。”
他咳成那样,弘光帝竟然就冷眼看着。他大概希望他咳死才好。
“你心毒如蝎,接连害死几个兄弟,如今,还有脸跟朕谈父子之情?”
萧既只是笑,一开始是低声地笑,渐渐高声,至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弘光帝眼底寒光一闪,冷声问道。
“我笑,父皇即便再不喜儿臣,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么?”
“父皇,儿臣相信,您心里一定十分明白,且不论七弟和大哥,三个和五哥的死,总不好算在我头上。可即便儿臣不出手,如今还是成了这副局面。父皇应当知道,这就是天意,儿臣,就是天命所归!”
大概是最后的顾虑也消失了,萧既言语间狂悖起来。
五皇子萧翊不论是真死还是假死,但既然在朝堂上这样宣告了,又经过弘光帝亲口证实,帝王金口玉言,那五皇子就是死了。
那如今,萧既还有什么顾虑呢?
弘光帝即便再看不上他,总不会甘心让萧氏江山易主改性吧?
弘光帝冷眼看着萧既张狂。
看了半晌,才幽幽问:“如此说,你是承认,是你暗中筹谋,谋害了老七和老大?”
萧既不知为什么,服过药丸之后只觉得异常兴奋,他心底深处清楚即便此时他已是胜券在握,但还是不能承认杀弟弑兄的罪名,否则他即便登上皇位,这也是他一生洗不清的污点。
但他不知怎么,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于是他听见自己得意张狂地大笑,反问一句:“那又如何?”
就是这一句,弘光帝笑了。
“好,你承认了就好。”
“你说你是天命所归?哼,可偏偏朕这一生,从来不信天命!”
“来人!将这逆子押至天牢!”
“朕就让你好好看看,这一次,朕又如何逆天而行!”
在场的官员谁不知道,先帝在位时,也曾为几个皇子批命,当年大师也曾断言,弘光帝不能继承皇位。
弘光帝后来做的一切,可不就算是逆天而行。
如今萧既又说天命,弘光帝怎会屈从于天命?
若他会屈从天命,当年坐上这龙椅的就不会是他。
“朕不会杀你,你就在牢里好好看看,朕是如何逆天改命!”
“至于朕的皇位,你就不要想了。只要朕在位一天,你就永远只能是个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