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众人气势低沉。
镇北侯咬紧后槽牙,再度解释:“方才都是余业明糊涂之言,还请国师见谅!”
许光尘未语,沉静的目光继而落在众将身上。
一股压迫感降落在副将几人之中,眼下他们别无他法,只能随着镇北侯扑通一声跪下。
“末将等人,拜见国师!”
众人声音整齐而嘹亮,虽心口不一,但表面功夫做得极好。
许光尘不再追究,轻笑一声,抬手隔空虚扶:“侯爷请起。”
“谢国师大人。”镇北侯起身。
同时,众将士也准备跟着起身,谁料许光尘后面却没了话音。
离地几寸的膝盖,又再次重重压在地上。
在自家地盘上任人拿捏,无异于奇耻大辱!
众人低头不语,却是纷纷攥紧双拳,心怀不忿,静等许光尘开口。
营地本就是临时驻扎,营帐虽建立在平路上,可脚下的地面却都是碎沙石,不出一会,石头子就将众人的膝盖硌的生疼。
镇北侯眉头微皱,却也没出面说话。
这是来自一国国师的威严,没人敢轻易置喙。
“行了,都平身吧。”
终于,许光尘话音落地。
众将齐声道:“谢国师大人!”
膝盖终于不用遭罪,可众人心内的恐慌却没能平息。
账内,是笑里藏刀的国师大人,帐外是手握天下杀生大权的一国女帝!
两头都不是他们能怠慢的起的人物。
镇北侯目光深沉如水,将众将的心思看在眼里,却是沉声道:“陛下亲临,不可怠慢,我等速速前去迎接。”
话落,又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许光尘,见他没意见,便提起有力的步伐大步走向营帐外。
其余人神色匆匆,相继跟上。
从女帝前来至此时,已经有一会了,如果不是许光尘施威,他们绝不敢耽搁半刻。
营帐外,十万禁军如同兵临城下的战士,个个手持长枪,站姿笔直,远远望过去只能瞧见黑压压的一片,仿若能够遮天蔽日般,众人只觉得眼前的视野都变得狭窄起来。
视线正前方,一顶明黄色的豪华轿撵,平稳落在地面。
轿撵四方的轻纱帘子随风而动,隐隐透出其中闭眼假寐的女帝真容,美而张扬,又裹挟着丝丝凌厉感。
而四周,早已跪了一地的士兵!
沉沉的气压在众将头顶降落,风雨欲来……
“老臣!叩见陛下!”
“臣等!叩见陛下!”
众将随着镇北侯屈膝跪下,循礼参拜。
纱幔内,萧沐云依旧闭眼假寐。
镇北侯心思一动,沉声道:“请陛下恕罪,方才老臣正跟国师在交谈,老臣没想到国师如此心系江山社稷,在没问清楚之前,竟一时不愿放人。”
“老臣虽已接到陛下亲临消息,却还是没能及时赶来参见,还请陛下降罪!”
“臣等同侯爷一样,都在回国师的问话,未能及时恭迎陛下,请陛下降罪!”罗钊几人立马附和。
一番言词,轻易将怠慢之罪推到许光尘头上。
身为臣子,镇北侯等人无法惩罚大岳国师,可一国女帝却可以。
只要他们施压,率先给许光尘扣上一则罪名,就不怕他能平安度过!
几人暗对眼神,准备趁机再扇把风。
“侯爷说的是,这一切都是本国师的错。”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闲暇的话音。
众人齐齐推头看去。
正前方的营帐帘子掀起,许光尘如同闲庭散步般,背着双手走出来。
他的步子不紧不慢,神情懒散闲肆,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
镇北侯拧紧眉头,这就是他们大岳的国师?
众将更是怒从心起,暗暗揣度着许光尘为何能如此胆大妄为。
然而,众人敢怒不敢言的背后,同时也在期盼着陛下能够降罪于他,甚至是狠狠鞭笞一顿!
许光尘微微拱手:“陛下,臣却是有很多事想问清楚,比如刚才这位余副将为何能说,即便我是国师,他们也能先斩后奏这种话。”
还跪着的余业明身子一僵,没想到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比如,这位余副将还说了,说大岳能有现在的盛世,全靠……”
“国师大人慎言!”镇北侯嘴角一抽,出声打断。
此时,余业明的四肢早已控制不住的发颤。
只差一点,他就可能拖累整个军营,连同镇北侯为他陪葬!
许光尘却不以为意,微微眯眼看去:“怎么?侯爷这是想教训我,还是根本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镇北侯:“……”
许光尘冷笑:“陛下都还没说话,侯爷倒是先开口训斥了,难不成侯爷眼中,就这般容不下本国师跟陛下吗。”
话至尾声,许光尘脸上笑意陡然消失,尽显冷意。
他本想饶恕余业明等人一罪,却没想到他们还想着挑唆搞事,试图倒打他一耙。
“老臣,绝无此意。”一字一顿的说完,镇北侯倏地转身,“还请陛下明鉴!”
话落,轿撵中的萧沐云这才懒懒抬起眼皮,唇畔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国师的嘴倒是比脚利索多了,你这双腿啊……走的可真慢,朕现在就为你请太医过来瞧瞧如何?”
堪比打趣的话语一出,四周众人的脑袋不由埋的更深了些。
因为,他们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女帝是在揶揄,还是在暗讽。
镇北侯老谋深算,余光暗暗在萧沐云跟许光尘身上流转,不过片刻便收回视线。
旁人或许不敢直视女帝,可他却看的清楚,此时此刻,萧沐云眼中压根没有怪罪的意思。
许光尘慢吞吞的向前走了两步,待靠近一些轿撵后,纱幔后的萧沐云艳容也随之清晰起来,连带着一股怡人的幽香袭来。
“陛下何苦挖苦我,这太医赶来最少也要半个时辰。”
“哦?那请军医给你瞧瞧?”
同时,一道轻笑声落地。
这次,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陛下不是暗讽,而是真的在跟国师以好友的语气开玩笑!
这怎么可能!
许光尘这般怠慢,竟还能惹笑陛下……
看来,国师的地位非同一般,不仅只是地位上的尊贵,在女帝心中也极其有分量。
“军医跟太医手法都不行。”
许光尘笑道:“不过要是陛下想给我瞧瞧,臣还挺期待。”
话毕,萧沐云潋滟瞳孔一颤!
心道:“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