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人呢喃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又有一人双目失神：“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前后两句诗词相接道出，听的众文人仿若喝了二两酒一般，全是微醺的状态。
就连姗姗来迟的三大才子，也满是认可的点头。
章华南道：“诗圣这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作的甚好，让人恍惚间看到了寒冬腊月的飞雪，茅屋火炉，饮酒烹茶，意境果然好。”
“是啊，还记得我之前对的那句春迟满天絮……真是差远了。”廖如凡也跟着赞同。
刘子如大方一笑：“两位哥哥都不行，那我这就更登不上台面了。”
京都内三大才子都这般自行菲薄，更别提其他莘莘学子。
众人露出惊叹，嘴中重复呢喃着这两句诗，似是要连同意境一起印在脑袋里。
“好诗，果然是好诗！”
“诗圣这两句对的绝佳啊，来年这百词楼上又得新增一首了。”
“看来我跟诗圣的距离还有很远啊……”
“某些人怕是要输惨喽！”
风迎面拂动殷姜的面纱，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浅笑，只见她美眸流盼着动人的光彩，微微点了点头。
“不愧是大岳诗圣，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素照跟着扬唇，继而压低声音道，“神女可有中意的先生？若是没有，我倒是觉得这位诗圣不错，我见他学识渊博，定是您的不二人选。”
“这个得容我再想想。”
殷姜稍敛眉眼，陷入短暂的思忖中。
她们前来大岳，一共有两个目的，其一主要是来巡山游玩，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开阔眼界；其二便是为了拜师学艺，也是最主要的目的。
在还没来到大岳之前，她便听闻大岳有一国师，年轻睿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全都懂得一二，所以便是她拜师学艺的不二人选，可在来到京城之后，又遇见这么一位学识渊博的诗圣，倒让她有些纠结。
诗圣今天是有机会见到了，可那位神秘的国师却还没见过。
突然让她做决定拜谁为师，这的确是个难题。
思忖间，又听到对面传来素照的话音。
“小姐你看，这年轻人要作诗了。”
话音未落，就见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许光尘身上，这些目光或不屑鄙夷，或嘲笑讽刺，压根没几个含有期待的。
唯一算得上认真的，就只有刘子如。
许光尘的目光一一掠过词牌上的众多诗词，他想挑个难的，可这些诗词不是过于简单，就是意思过于通俗，大多只写表面意境，并没有写出暗藏在诗句里的那种山河壮志。
所以，他说一般一点也不为过。
“怎么挑个诗还要挑这么久？不会是一句也说不出，在这拖延时间吧！”
“呵呵，估摸着你说对了兄弟。”
“别挑了，就挑个最简单的吧兄台，你也别耽误我们时间了，造不出诗就认输，年轻人低头道个歉也没你想的那么屈辱。”
“就是，乖乖认输道歉算了，谁让你得罪的人是大岳诗圣。”
眼见众人说的愈发过分，宋词张不得不出面道：“年轻人心浮气躁是常有的事，诸位也别说的太过了，老朽也并非要赢他，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
“年轻人，身上锐气太过也不是件好事。”
最后一句话，是宋词张看向许光尘所说的。
老者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眼下这种局面不出他所料，但凡参加过两次以上盛元诗会的才子，绝对都会站在他这一边，毕竟他在大岳可是人人皆知。
“诗圣，您就是太过自谦，才导致某些人有眼无珠，胆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对您！”
有人出声打抱不平，却还是见宋词张无奈的摆摆手。
“这种话就莫要再说了，老朽都是为了大岳的未来好，毕竟缺什么不能缺了读书人。”
许光尘耐心的听着几人你一句我一句，默契的配合仿佛唱了一出双簧，而他就是这出双簧里的跳梁小丑。
这些人，压根没打算听他说诗。
明月蹙紧眉头，娇喝一声：“我看你们也就比那村头七大姑八大姨多长了张嘴，损起人来倒是行的很，作起诗来却犹如那吃了黄连的哑巴一样，连个苦字都说不出。”
“小娘子，你这嘴可真够毒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正当此人准备挑唆煽动众人时，不料却被明月一眼瞪了个正着，那双杏眸中暗含的杀气，瞬时吓的此人脖颈一缩，犹若坠入冰窟般。
同时，在场众人也纷纷一寒。
许光尘漫不经心的点了点正数第三排的词牌，随意指了其中一块。
“你要选这句？”章华南忍不住提醒，“这些词牌按照绝妙度由上至下排列，越往上的越难，你再想想吧。”
楼下那对对子虽写的精妙绝伦，可这不代表此人的诗词能更好，这点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
宋词张哼笑一声：“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不用了，就这首。”
许光尘眉眼挂着淡薄的神色，轻轻凝眉思索片刻，便道出一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因原句是：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此时，外面的熙攘喧闹的街道正进行着游街，热闹的欢声笑语无比清晰的落入众文人耳中，甚至连孩童的牙牙学语都听的十分真切。
恐怖，实在太恐怖！
轰的一声，楼阁内仿若有惊雷炸开，众文人学子纷纷瞪大双眼，竖起耳朵，探讨着那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好诗，好诗啊！”
宋词张哑然，手里拓印着《侠客行》的书籍哐当掉落，砸在脚尖上，然而他却半点痛觉也没有，只是呆呆的看着许光尘。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一个目中无人的青年能作出来的诗！
不，不是真的……
一旁百无聊赖的神女殷姜，美眸闪过一蹙惊艳，再次看向许光尘时，眸底流淌着丝丝清亮，那是旁人从未让她露出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