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传江辰倾心沈安时,她却笃定地告诉我:「那小子心悦的是你。」
「每逢你们同处一地,他开口便先寻你,遇趣事妙语,第一个便想与你分享。」
「只是那厮懦弱愚钝,怕是难以察觉,即便察觉也不会承认。」
「故而你与他假意相约前,定要言明。」
虽已言明,他却误以为我口中喜欢的人是他。
删除原因:古时和离,女方最多只能带走自己的嫁妆,不存在财产补偿这一说,以沈念在家不受宠的地位,嫁妆也不会多,所以把这段删掉了
讼师重拟状纸给我过目,再次确认后遣人送与江辰。沈安又道:【他若不愿和离也罢,咱们慢慢耗着,你若久治不愈,到时便拉他同去,看他如何抉择。】
同归于尽之意坚决可怖。
受她精神感召,我心绪都跟着好转许多。
最不可思议的是沈煜,他比我还难以接受我身患重疾的事实。
他对着那张诊断书看了许久,久到我疑他是否突然不识字了。
那纸被他按在掌下时,我见沈煜指尖微颤,他低首垂目,不知所思,良久才低声问:「为何早已查出,却不言明?」
「已然言明,娘说医馆治不好的病寻她也无用,况且不正如你所愿。」
那诊断书被他攥皱,沈煜抬眼看我:「你本是如何打算的?」
「能如何打算。」我笑笑,「已为自己选好了身后之地。」
「待我离世,就剩你一人了。」我顿了顿,「你可安心,往后再无人扰你清静。」
沈煜又怒了。
15
我的病榻边多了三个丫鬟,皆是沈煜带来的。
沈安道:【既然有人相助,何不善用,莫要因与他置气而为难自己。】
治病期间,沈煜并非日日前来,我独自按时服药,也不似想象中那般可怖难耐。
一日,我与丫鬟闲聊。
她言我有个好兄长,沈煜每夜在我睡后都来看望,他每日都与大夫商讨我的病情,饮食皆是他请厨子精心烹制,每餐遣人送来。
这些沈煜从未在我面前提及,不知是丫鬟观察入微,还是沈煜觉得难以启齿,无法对我言明,故而让丫鬟转告。
奇哉,一夜之间沈煜竟懂得如何为兄长了。
他与我年岁相近,幼时我们争夺玩物,长大后争辩不休。
兄妹之间我们心照不宣,他无需谦让,我亦不视他为兄长。
若这些事发生在我初知病情之时,我定会感动涕零。
那些昔日求而不得之物,如今不合时宜地出现,我已无需再要。
养病期间,江辰不曾来看过我,或是沈煜不许他来,或是他自己不愿前来,我心中暗盼着他准允和离的消息。
半年后,我的病终于大有好转,后续回府慢慢将养,按时复诊即可。我未回江府,也未听从沈煜之言搬回娘家。
父母和离后,我兄妹三人中唯独我被判归父亲抚养,父亲唯一留给我的是一处宅院,地段不甚理想,故这些年一直空置,但此时却成了绝佳的栖身之所。
我谢绝了沈煜安排的丫鬟,也婉拒他提议为我寻人照料之事。
被我接连推拒后,他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
他眉头紧锁,手指不停敲击桌面,言语间满是不悦:“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就你眼下这般病弱,能否听人一言?”
“与听人一言无关,这段时日有劳费心,往后我自己便可。”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气问道:“你打算如何自己应付?你如今是个病患,听从我的安排才是上策!”
好生熟悉的话语。
我道:“你与娘亲如出一辙。”
沈煜僵住,强硬的气势顿时崩塌,露出几分局促:“我只是……想帮衬照顾你。”
我摇摇头:“最好的帮衬,便是尊重我的意愿。”
萌生求死之念时,我舍弃的不仅是性命,亦包括这些人。
显然养病期间的和睦相处,让沈煜以为我先前闹的那些事,不过是因病发泄和胡闹罢了。
人最难以面对的,是自己内心的愧疚。
“我已非幼童,做不到挨个巴掌再吃颗糖果,就能当作一切不快从未发生,我对娘亲说的那些话是发自肺腑,现在对你所言也是如此。”
“这段时日多谢照拂,往后各自安好便是,多余的无需再提,我能自己照料好自已。”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挺直腰杆说话:“沈安的离世我亦痛彻心扉,我从未生出过害死自己姐姐的念头。”
选择去山中游玩是我提议的,驿站地址也是我挑选的,本是一场友人间的欢聚,沈安本不欲同行,是我再三相邀才应允的。
那段时日她心绪不佳,我想带她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