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愣了片刻，把作业搁在何群抱回来的本子上，再目送何群离开教室。
她扫视四周，原来自己的座位也有变动，所有人都往右挪动了一排。
“咱们班每周都会以小组为单位换座位，抽屉里的东西我已经帮你拿回来了。”
善良的韩佳琣乐于助人，帮她把吃剩的三加二和一堆烂纸头移到现在用的抽屉里。
她双手在脑袋上比划一颗爱心以示感恩，随后站起来数了数，一共五组，也就是说何群将有三周时间作她的隔道同桌。
她搓搓指尖，精神焕发起来。
伴随《爱的纪念》，何群和语文老师一起回来。
“起立，老师好。”
声音近在耳边，不过是在林智的左耳边，听得反而没有离得远时那么清晰。
既然何群坐在旁边，她就给班长一个面子，不做口型，真正喊出一声“老师好”。
何群落座后几乎没有动过，一种姿势保持了整堂课，除了脑袋偶尔跟随老师的移动向左向右，剩下的身体仿佛成为桌椅的一部分。
下课后，林智应赖青青请求从包里摸出刚买的香水，递给赖青青玩弄。
借着侧过身的角度，她不动声色地朝何群望去。
班长单手撑着一侧太阳穴，闭着眼假寐，眼下的乌青比上周看起来还要重。
根据她先前的住校经验，合理怀疑何群周末去了哪个网吧包夜打游戏。
万一是因为学习而通宵，她会瞬间对他失去兴趣，毕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为好学生更有魅力，太刻苦了所以成绩好，那和她这个不刻苦所以成绩差的草包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两次课间时间，何群都撑着头闭眼休息，眉头紧锁，嘴唇惨白，十有八九生病了。
林智打量左右，大家都在三三两两地闲聊，韩佳琣和赖青青在研究要不要为拍照染一次头发，如果此时关怀一下何群，会不会显得突兀？
林智拿起橙汁饮料，咬着吸管，盯着虚空发了几秒呆，想起体育课时从树荫下仓皇而逃的自己。
“林智，你觉得呢？”赖青青把准备借鉴造型的那一页杂志送到她眼前。
“染成暗蓝色是不是很酷，于书记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可以，支持青青惊艳四方。”她斩钉截铁地点头。
赖青青愣了片刻，“妈呀林智！你怎么也油嘴滑舌了？是不是该死的老赵把你传染了。”
韩佳琣笑：“指不定林智比老赵还能说呢。”
“还是佳琣了解我。”林智向韩佳琣投去首肯的目光，随后从抽屉里摸出被零食杂物挤得皱巴巴的试题，摊开来抹平。
“你要干嘛？”赖青青好奇。
“问，题。”林智弹了一下试卷翘起来的角，她已经想到不突兀地与何群交流的方法。 她把试题推到何群手肘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班长，这道题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你也是数学课代表，能帮我看看吗。”
何群睁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向林智身后扫上一眼，估计在看韩佳琣赖青青这群人的反应。
“没事，我说了不在乎。”林智小有信心，感觉之前丢的面子可以捡回来了。
“好。”
何群拿起笔开始讲解，认真且耐心。
“你不要顺推，既然知道答案，就用逆推找思路，对基础知识的掌握程度要求不高。”
林智怀疑何群看过自己高一的成绩单，不然怎么从她这张三中限定版“好学生脸”上察觉实情。
原本提问只是找个搭话理由，没想到何群的解说非常到位，老师和韩佳琣没讲明白的题，从何群口中表述出来竟如此清晰，林智听一遍就明了。
她听懂了，瞬间满怀信心，原来没有成绩差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
何群讲完题，正好《爱的纪念》响起，林智赶忙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何群轻轻摇头，声音压得很低，林智通过口型才看出他说的是：“只是低血糖”。
林智回到座位，摸出一颗薄荷糖甩到何群桌上，但何群没有吃。
中午觅食的时候，赖青青问林智怎么想到向何群提问。
“他不是数学课代表吗，肯定数学好啊。”
“佳琣数学也好啊！别找他，还是没被他坑过，坑一次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林智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讲题真的可以。你打算啥时候染头发？”她把话题引到染发上，终结对她和何群搭话的审判。
她们去了一家专做砂锅的铺子，又和赵阳刘希这群男生撞上，大家吵吵闹闹吃饭，观赏赖青青和赵阳的夺菜大战。
吃完饭，赵阳请大家喝饮料，其他人都是统一的橘子味，只有林智是草莓味。赵阳把唯一的粉红色瓶子递给林智时，男生们鬼叫起哄。
林智盯着瓶子眨眨眼，决定悄咪咪把汽水扔掉。不爱碳酸饮料，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碳酸饮料是小菊阿姨清除水垢洗马桶的好帮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曹睿。”
趁着没人注意，赵阳快速在她耳边丢下这句话。
她瞪大眼睛，盯着赵阳热气蒸腾的脸，在被赖青青推着往前走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曹睿就是那个周五突然冒出来请她看电影的人，她完全忘记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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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午轻松怡然的文科，下午就是沉重疲惫的理科。
林智中午把砂锅面吃得一干二净，到了数学课就开始犯困。她想偷吃抽屉里的妙脆角，解闷解馋解困，但是—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何群，可能中午吃饱了饭，对比上午蔫蔫的模样，下午的班长简直精神抖擞，令她不敢偷吃不敢听歌，担心被这个道德标兵揪住。好不容易到了晚自习，标兵移位到讲台后，她才重获吃妙脆角的自由。
放学后韩佳琣告诉她现在还不能走，这周轮到她们这一排值日，一般都是女生扫地男生拖地，擦黑板和讲台这种快活儿交给住得远的同学。一句话，让住得太近的林智失去打酱油的权力。
林智上角落扯出扫把，和另一个住得近的女生沟通负责的区域。
赖青青从卫生间归来，反正教室里只剩值日的同学，便大大方方把林智悄悄从桌下塞过来的草莓汽水握在手中，一不留神，撞上扫地的林智。
“你怎么还没走？”
“上厕所呢。”赖青青左右四顾，见韩佳琣正拿着黑板擦到走廊拍灰，便向林智耳语。
“老赵之前追过佳琣，被佳琣嫌弃，现在一套戏码用到你身上了。”
林智了然于心，拍拍赖青青的肩膀，“放心，我赌下一周老赵就把注意力转向别人。”
“这么肯定？”
她点头，因为从这周开始林智就是真的林智了。
赖青青前脚离开教室，何群后脚就提着湿透的拖把进来，默不作声地从讲台开始拖地。
林智记得同一排还有几个男生，但这会儿全都看不见人影，只剩下何群一个人负责男生的工作。
韩佳琣退到讲台下，等何群把拖把移到讲台边缘，她用鞋底蹭了蹭，再踏上讲台擦柜门。
这一套动作显得两人很有默契，似乎韩佳琣并不排斥何群。林智回想一番，确定韩佳琣没有像赖青青一样对何群进行人品攻击，看来何群不算孤家寡人，至少还有韩佳琣这个静悄悄的中立者。
林智扫完自己负责的区域，另一个扫地的女生也扫完，和韩佳琣前后脚离开，教室里只剩她和勤勤恳恳拖地的何群。
“这么大的教室只有你一个人拖地，为什么不把其他男生喊住。”
何群不理会，捡起一根贴着桌角的”唐僧肉”丢进垃圾桶。
“这也太隐蔽了，谁能看见。”林智把出现“唐僧肉”的桌椅前后再扫一遍，“居然有人吃唐僧肉，我怎么没闻到？”
“有事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