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大家不约而同抬起头扫了一眼，只有韩佳琣回答。
“班长叫什么？”
“何群。”这次是赵阳回答，他放下已经见底的海碗，“怎样，这家店还不错吧。”
林智用筷子拨了拨还剩一半的面条，摆出继续开动的姿态。
“好吃，谢谢大家让我在三中的第一顿午饭没有踩雷。”
赖青青爽朗地发出邀请：“林智，以后就跟我和佳琣一起觅食吧！”
“好。”林智笑着点头，暗自琢磨饭友们对虚眼男的态度。本来她连提两个废话问题，就是为了引导饭友们给出更多有关虚眼男的信息，结果无人多言，连八卦达人赖青青都把嘴巴闭紧，似乎虚眼男是个讳莫如深的存在，实在耐人寻味。
有了想要一探究竟的趣事，林智有点兴奋。
吃完面，赵阳提议女孩子们搭乘他和刘希的自行车回校，林智和韩佳琣瘦，他一人载俩，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座，圆滚滚的赖青青就交给刘希。
不等林智开口，韩佳琣抢先拒绝，让赵阳和刘希不要在新同学面前装绅士，赶紧骑车回去。
三个女孩边走边聊，赖青青给林智介绍三中校史，学校里有哪些名人，之前有谁考上最高学府，谁在省级比赛里拿到大奖，谁因为早恋被喊家长，在全校上演朱丽叶与罗密欧的戏码。
“现在林智也是名人，因为林智是最漂亮的转校生，可以上校史，我说的！”
“谢谢青青对我的抬举。”林智接下赖青青的玩笑话，经过超市，她请赖青青和韩佳琣喝饮料，韩佳琣婉拒了半天，终究盛情难却，接下饮料。
赖青青自觉收了林智的礼，校史就要聊得更广更深，便把高一到高三能讲的八卦都讲一通。
实际上林智压根没听，她还在琢磨虚眼男何群，此人身上的迷思远比赖青青讲的狗血八卦有意思。
按理说何群高且帅，既然是班长肯定成绩优异，一个有长相有成绩的男生没有呈现出受欢迎的姿态，没有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这简直非常难得。
回到学校，林智赶在上课前跑去卫生间，恰好和才从男卫生间出来的刘希碰上。
刘希朝她挤眉弄眼，“是不是好奇老赵用什么招数帮你们插上队？”
不怎么好奇。
“当然好奇了，是用什么招数呢？”
林智眉头微皱瞪圆眼睛，这是她行走校园江湖的必备表情，可用于假装无辜懵懂委屈等多种情形。
刘希神秘兮兮地左右四顾，贴近林智的耳朵，“你们三人的面一人多加了五块钱，老赵补的。”
和林智猜想的一样，赵阳自费充当了一次阳春面黄牛。
“那得把钱还给赵阳。刘希，谢谢你的提醒。”她急着上卫生间，刘希又把她拉住，“诶唷千万别提钱，可不能让老赵知道我拆他的台。”
“好的，明白，那我请你们吃冰淇淋。”
刘希还要说什么，她装作没留意的样子立马走开。
《爱的纪念》响起，她速战速决，从卫生间飞奔而出。
跑到拐角，她速度太快，脚下刹车又不及时，以不太美观的姿势撞上墙壁。
似乎斜前方有人。她站直身子，扭过头，看出这人就是虚眼男何群。
“班—”
有点咯痰，她清清嗓子，“班长好。”
何群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似乎在确认打招呼的人是不是本班同学，迟钝了几秒后，何群颔首，快步走进教室。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
因为听不懂外加热天午后适宜睡觉，林智昏昏欲睡。如果是在高一七班，此时她已安然把头埋在臂弯里享受午睡时光，但现在是在高二三班，她不动声色扫视左右。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精神抖擞地盯着黑板，连打哈欠的人都没有。她掰掰指头，努力清醒，坚持了两分钟，眼皮又开始打架。
林智不是苛待自己的人，但当下不适合在新环境过于放肆。她悄悄从包里摸出mp3，借着老师背过身写题的时候戴上耳机，用披肩发盖住耳机线，调高音量，播放能让自己听得摇头晃脑的劲曲。
老师用指关节扣了扣黑板上的公式，讲解公式的适用条件。
林智单手捧着脸，盯着黑板在脑海里放小电影，根据不同氛围的歌曲变换小电影的剧情，电影进行到她在太空城大战变异怪兽时，韩佳琣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暂停播放，这才注意到来自讲台后的视线。
“来，新同学，你回答一下。”
林智缓缓直起身，试图根据黑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几条公式猜测老师的问题。她瞄了一眼迅速放弃，毕竟作为一个理科文盲，就算盯穿黑板也思索不出所以然，不如整个万能应付模板。
“老师，我没听明白，可以再说一遍吗？”
物理老师是个年轻温柔的女老师，调侃林智的语调也婉转动听。
“你一直戴着耳机，怎么能听明白呢。”
这会儿林智记起挂在耳朵上的耳机，赶忙使出必备表情，微皱眉头瞪圆眼睛，垂下眼帘沉思两秒，也可能就一秒，或是压根没有思考，急中生智脱口而出。
“这不是耳机......其实是助听器。”
说完她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智慧，她的耳机外形奇特，没人深究就不会败露。
果然，得知学生戴的是助听器，物理老师脸上露出一瞬尴尬，面有歉意地让她坐下，重新讲解刚才讲过的解题方法。
林智把屁股落回座位，感受到来自周遭的视线。
赖青青回过头丢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韩佳琣望着她的耳机线仔细打量，她赶紧用衣袖把线压住。
等到下课，大家都围过来传达关怀。
林智有了负罪感，表示自己只是一个耳朵听力差，另一个耳朵很健全，除了分辨不出声音的方位，没有其他障碍，在课上戴助听器只是为了得到立体声，把老师的话记得更深一些而已。
林智没说谎，她的确是独耳侠，小时候游泳感染中耳炎，左耳几乎失聪，但对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除非有人非要对着她的左耳说悄悄话。
因为说了真话，稍有的负罪感随风而逝，到了晚自习，林智光明正大地一边听歌一边写作业，快乐地等待《爱的纪念》。
她空下不会写的数学题，等着韩佳琣写完请教一番，当然，最有可能的后续是听不懂所以直接抄。
她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望着前方，晃眼间和坐在讲台后的何群对上视线。
三中的晚自习需要班长坐在讲台后管纪律，讲台地面比教室地面高，讲台又高又宽，让坐在讲台后的何群有了朝廷命官的威严气势。
何群依旧虚着眼，面无表情，朝她挥挥手。
她以为班长在和自己身后的人交流，便低下头在草稿本上鬼画符，假装解题。
“林智同学，过来一下。”
确定何群喊的就是自己，林智茫然地看着韩佳琣和回过头看她的赖青青和赵阳，摘下耳机，踱着步子走到讲台前。
“班长？”
何群比手势，让她再凑近一些。
她不明所以地侧过脸，把右耳送到何群嘴边。
“做人要知廉耻。”
何群轻声地念道，“把耳机收起来，再看见就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