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琴小跑着回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奴婢去的时候国师就已经准备出门了,是以,奴婢也不知国师是何意。”
她目光紧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眼睛不由得危险的半眯了起来,心道,一会儿这个什么破国师要真敢张口让她去姓游的灵前磕头上香,她一定会好好的教教他做人。
国师穿过人君,径直走到君绮瑜面前,冲她拱手道:“见过摄政王妃。”
君绮瑜扯了扯唇角,懒得跟他虚以伪蛇:“听说你要让本王妃亲自去游淮灵前磕头上香解他怨气,才能保他尽快的去投胎,此事当真?”
君绮瑜的语气,绝对称得上平静,可国师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森森的杀意,令他不由得心头一凛,下意识的不也与她对视。
分明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他也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压迫感,这种感觉,竟半分也不输于摄政王。
“回王妃,此乃天大的误会!”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尤其是游家婆媳,那位游少夫人沉不住气,冲口道:“这不可能,那日国师分明不是这么说的,此刻您该不是摄于摄政王府的压力,故意说是误会吧?”
君绮瑜又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女人当真是多话极了,身为长辈的都还没开口,她一个小辈冲是跳出来刷存在感,真是碍眼极了。
“游少夫人,那天你们请本国师去府上替你们看吉日,本国师的确是说了游副将怨气重,可摄政王妃并非杀死他的凶手,他要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也该找真正的凶手,解了他这口怨气,而不是跑到摄政王府门前来撒泼。”
国师声音虽不高,但在场的人却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游家人身上。
游夫入不可置信的看着国师,抬高了嗓门道:“国师,若没有王妃那一脚,我们家淮儿可不见得会死,对于这个说法,您当时也是认同的,怎么这会儿见入多了,您就换了套说辞,您这般让我们如何信服于你?”
国师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眸色淡淡的扫向游夫人,声音四平八稳的说道:“游夫人,您的理解能力若是有问题,本国师不介意将当时的原话再说一遍,让在场的人都来辨一辨。”
说着,他再度冲君绮瑜拱了拱手,道:“臣当时是这么跟游夫人说的,臣说游副将怨气颇重,凶手未曾落网,此时下葬恐家宅不宁,让游夫人再等一等,又或者,找一两个福泽深厚的人去给游副将上两柱香,以平他的怨气。”
“臣第一次见王妃时便说过,王妃面相极好,是个有福之人,若王妃能去游家上柱香,于游副将而言,是天大的幸事,他应当不会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了。”
国师的话音一落,那周遭的围观老百姓立马便炸开了锅。
“人家国师分明是说王妃福泽深厚,若能请得动王妃定然是万般的好,可一个字没提要王妃去游副将灵前磕头上香啊。”
“就是,这游夫人是怎么听的,这原是让他们好生过来请人去上香,他们怎么能听成是让人去赔罪的?这也太过份了些!”
“可不就是嘛,就我们这种没读过书的都能听得懂这两套说辞的区别,她游夫人一个世家贵女出生的,能听不明白?我看她巴成是故意上门找茬!”
众人七嘴八舌的,而且越说越大声,颇有点群情激愤的味道。
游夫人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游少夫人连忙上去扶了她一把,唤道:“婆母,这可怎么办哪?”
国师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她可不在,她并未亲耳听过,她刚才之所以那般笃定,也不过是在站自家婆母这一边而已。
此刻见自家婆母的这反应,她心里突然间就有些不确定了。
“国师,你莫不是在戏耍我游家?”
游夫人压着心头的怒火,一双杏眼狠狠的瞪视着国师,胸前剧烈的起伏着。
她好歹也是个读过诗书的女子,当不会连句话都听不明白。
“你当时分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这是临时反水,你到底欲意何为?”
这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是,国师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轻描淡写的撩了她一眼,然后冲君绮瑜拱手道:“今日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都是臣没有把话说清楚的缘故,还望王妃看在游夫人痛失爱子,神智不清的份上,莫要追究她了。”
君绮瑜的目光在游夫人和国师的身上来回的游走了几圈后,顿时就笑开了。
“国师既然这般说,那想来真是个误会,既是如此,便散了吧。”
今日这一出,她算是看出来了,什么误会,怕不是这位国师设了局,引得她跟游夫人都入了套,至于他目的为何,那便不得而知了。
“不!王妃,王妃你别走!”
游夫人见君绮瑜转身要进王府,拼了命的扑过来,想要扯住君绮瑜的衣袖,却被君绮瑜轻巧的给避开了。
游夫人扑了个空,差点摔了个倒栽葱,要不是一旁的仆从扶住,她这会儿指不定更狼狈。
然而,她却顾不得许多了,不管国师的说辞是什么,但需要君绮瑜去游淮灵前上香这一点是肯定的,这个时候若是放她进门,那他们游家怎么办?
所以,当她站稳后,她再度想要朝着君绮瑜那边扑,却被王府的护卫给拦在了前面。
“大胆妇人,几次三番的冒犯我们王妃,难道是欺负我们摄政王府没人不成?”
那护卫说着,刀已出鞘,吓得游夫人面色一白。
随即,她转了个方向,对着国师就是一跪:“国师,这件事情您不能管了一半就撒手了啊!淮儿要是不能入葬,那游家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她伤心的痛苦了起来。
她这是真伤心了,中年丧子,没有人能体会她的这种心情。
周遭的人都被她哭得有些动容了,毕竟出于一个母亲的立场,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尽早去投胎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然而,国师却一脸爱莫能助的摊手道:“本国师可没有要插手你们的家事的意思,你们若是一开始好生求一求摄政王妃,相信摄政王妃也不是那等冷情之人,可你却带着人在王府门口大闹,本国师也没办法帮你。”
游夫人跪行几步,来到他的跟前,扯着他的袍角唤道:“可是,可是您刚开始也不是这么说的呀,您要是说清楚了是请摄政王妃去上个香,那小妇人我也不至于把人给得罪死了呀。”
游夫人真是憋屈死了,若非国师暗示她,她又怎么可能有胆子跑到摄政王府来闹?
可如今国师反口不认,而且,他也的的确确没有把话说出口,所以,现在她就算是想说是国师的意思,也没人信哪。
尽管她觉得自己人给算计了,可现为了自己死去的儿子,她也不得把那口气给憋回去。
她只能希望国师看在她被坑得那么惨的份上,帮她一回。
经此一事,让君绮瑜去游淮灵前上香是不可能的,别说她不信国师说的那一套,就是信,那也与她无甚关系,只是,这件事情既然是国师自己惹出来的,那么她也不介意推上一马。
“国师既然说需要福泽深厚的人去给游淮上香,那就是说,不一定非要本王妃不可,席郡主可是国师亲自测算出来的天命凤女,想必没有人能比她更福泽深厚,游夫人不若去求郡主吧,郡主宅心仁厚,想来也是不介意的。”
说完,她嫣然一笑,转身就回了王府。
她一逬门,那些护卫仆从也都跟着进了门,也不管门外的人该怎么扯皮,就那么当着国师的面,直接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那国师自己挖的坑,让他自己去填好了,她才不管。
“主子,那国师上回来拜访王爷的时候,瞧着不是挺和善的吗?他怎么故意给咱们找了这么大一麻烦啊?”
月琴小跑着追上来,挨着君绮瑜身边小声的问。
君绮瑜嘴角抽了抽,说道:“也许,他是在试探什么。”
月琴不是很懂,她家主子已经是摄政王妃了,无论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在他们自己人眼里,都跟王爷脱不开干系了,还需要旁人来试探什么?
这个问题,君绮瑜也没办法回答她。
因为,对于这个国师的操作她也不是很懂,上回匆匆一见,她对这个人就看不透,面上对谁都笑得温和如玉,实际上他是哪一边的,谁也说不好。
如今朝中势力复杂,一个看似站在帝王那边,深受帝王信任的国师,可私底下跟南宫熙关系却也不错,所以,这个人她看不懂。
“那,他这般对游家,皇帝能答应吗?那游家不是跟皇帝一路的吗?”
月琴更看不懂了。
这些人真是好复杂。
君绮瑜摇头:“这些事情咱们就不必管了。”反正她们不日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管他们是哪个派系的,都跟她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