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位于藏珠阁的北面,连着院墙单独分隔出来的几个小院子,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应有尽有。
柳无言脚步匆匆,在仆从的指引下,将桑伶带进了一处最大的院子。桑伶用心观察留意暗记下众人的路线,被裹挟着走了进去。
等她甫一踏入院子,身后院门就被人“啪”的一声关上,迎面便是一个错落假山,挡在面前,绕过去,假山后是一个人工挖出来的小池子,里面养着几尾锦鲤。
柳无言拽人的手扯得很紧,桑伶拽了拽见挣脱不了,只能随他去了,就当自己遛狗。
很快他走过长长的廊道,进屋然后撩开了通往浴池的纱帘。
桑伶:!!!!
她一个停步,就将人拉住了。
柳无言不耐烦地看着她:
“做什么?”
桑伶在心里给这个狗疯狂扎小人,面上却是怯怯道:
“这里面是浴池。”
柳无言更不耐烦,手中用力一把就将桑伶拽进了纱帘后。
“难道让我一个人洗?还不来伺候!”
说着,已经松开了腰带。
桑伶赶紧闭上眼睛背身,却还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辣到了脑子。她感觉很想马上就学会洪七公的打狗方法,将这只狗打得死去活来。
柳无言将衣服解开一丢,才感觉松快很多,他低头一看,身上竟然密密麻麻起了许多疹子,猜测该是酒疹。不以为意地赶紧进了水里,才觉得松快许多。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姿容很好的小妖,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浴池边。
柳无言顿觉这藏珠阁的名气多半是吹出来的,这底下的小妖毛毛躁躁半分不懂事。他眉峰一扬就想训斥,忽然想到小妖那双长得有些像那人的眼睛,软了声音道:
“是怕了?放心,我们天道宗规矩严谨不可在成亲前胡闹,你不必担心。”
桑伶:???
脱光了衣服坐在浴池里,还想让人伺候的你说这话,不就是像那句经典渣男名言我就蹭蹭不进去,一模一样嘛!哪里让人放心啦!
她疯狂刷弹幕吐槽却不忘正事,之前一路有人不好露出异样,现在这里就柳无言一个。她赶紧脚底抹油选择跑路。
“仙君,我去拿些酒水小食来,请静待。”
柳无言一个不留神,那小妖已经掀了帘子跑了。他皱了皱眉,还是不想失了仪态出水去追。
此时的桑伶寻了一处廊下坐着,并没有什么马上进去的心思。按照那狗刚才一直想要鸳鸯浴的念头,进去之后肯定是辣眼睛的画面。反正这院子里现在都是藏珠阁的人,她不好马上离开院子,打草惊蛇。
就不知这臧峰下的东西厉不厉害,最好能直接要了那狗东西的狗命才是。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就算柳无言不重要,也是代表了天道宗,陇南城到底是要和天道宗交好。
忽然,她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极轻极微的脚步声。她连忙收整了表情,露出一点哀怨,又叹了几口气,满腹心事般靠在了连廊的围栏上。
果然,那道脚步声加重了几分,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上。
桑伶转头,果然是一个藏珠阁的侍女,对方问她: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柳仙君呢?”
果然,藏珠阁的人是时时刻刻盯着柳无言,桑伶低眉蹙目地小声道:
“柳仙君要沐浴,不想人伺候。又不许我离开,我只能在外面等。”
“他让你走,你就走?!”
花墙训斥一句,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收整表情换了另一张笑脸,扯住小妖在连廊上一起坐下,温和地道:
“刚才是我气急了,一时没注意。现在天道宗弟子就在眼前,本就是一把通天梯子,你该用用心了。”
桑伶更是为难:
“我不过是个小妖,什么都没有,还是妖族,用什么去攀附柳仙君?再说,阁里一直规矩严,刘管事在我可不敢。”
谁知道这侍女是哪一派的,总要明确了才是。
侍女果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
“这可是刘管事给我的,我现在给你看看,总是放心了吧。”
桑伶点头,刘管事?是臧峰。可他刚才不是还在算计柳无言,怎么现在又想用小妖去拉拢对方?
对面花墙微微一笑,将声音压低了三分,凑近道:
“既然我在,自然会有好东西给你用,保证让他对你服服帖帖,千依百顺,今后便是飞黄腾达,做个道侣也是可能的。”
桑伶:……好撑,这画的饼真大。
突然一道明亮的银光一闪,她微一侧头,就看见花墙拿出了一小块银盒子,小小不过两三指宽,上面还细细缀着些珠宝玉石,模样精致,像是女孩子用的东西。
花墙将银盒子直接塞了过来,不想却在离开时,尾指的指甲一抠,只听“啪嗒”一声,银盒盖子开了,露出里面桃粉色的胭脂来。
“这可是好东西做的,最是能显女子的好肤色,而且保管用了,就能让男子,特别是修为高的男子灵气难动,任你摆布。”
桑伶微惊,一盒胭脂就能这般神奇?像是下了什么迷魂药般,总感觉里面添加剂不少。她眼睛微眯,细细打量手里的东西,一时倒没看出什么名堂,却能闻到上面沾染的东西并不纯粹。
花墙见她只看,忽然伸手挑了一点胭脂,快速对着桑伶左右脸颊各自抹了点,指腹轻巧一推,脸颊上就像是自然透出来的红晕,艳光更是多了四五分。
桑伶强忍住想要砍掉那突然碰来的手的冲动,声音僵住,像是迟疑般慢慢道:
“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觉得……有一股,妖气?”
“嗯?”花墙轻咦了一声:“你倒是敏感。”
直接承认!
桑伶的手指猛地攥紧,地牢里的景象刷地从眼前闪过,她咬紧了牙齿,再次忍住想要用这银盒子砸碎对方脑瓜的冲动。MD!什么脏东西都敢往老娘的脸上抹!
花墙只以为桑伶被吓到,笑得更加不怀好意,威胁道:
“你要是不乖乖听话,这次不成功,那下次这盒胭脂,我就拿你的血肉去揉,你说,这般甜的味道,要用上几两心头血呢?”
在花墙的眼里,桑伶的脸霎时白了,手中捏着的银盒子瞬间就要滚在地上,花墙一个伸手就想去捡,却不想那小妖捏着的手猛然一紧,又将那银盒子捏在了手心。
花墙微微一笑,知道这小妖动了心,放心地准备离开。不想,却被对方叫住。
“院子里这么多的人,我如何施为?还请姐姐清空。”
花墙笑得更是开心,忙不迭叫走了院子里的所有仆从,带着人离开了,走之前她还给桑伶一个鼓励的眼神。“好好干。”
桑伶微笑点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放心,我会好好弄死那条狗的,还有藏珠阁,你们这口黑锅是背定了。
等她拿着那银盒子回去的时候,柳无言正在软榻上躺着,似乎有几分疲惫,听到了动静睁眼来看,却是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道:
“你们这藏珠阁真是好大的规矩,将客人丢在了浴池,转身就走。现在又回来去做什么?”
桑伶微笑,是要来送你上路。“给柳仙君送些酒水吃食,还有侍女姐姐刚才特意交代了让我来给你上药,说这膏药专治酒疹,很是灵验。”
柳无言本还想拒绝,可此时身上已经蔓延到脖子的酒疹却还在发作,让他痒得不行,只道:
“将东西给我。”
东西到手,柳无言不通医药,也没有桑伶那般敏感的鼻子,简单一看并无发现异常,将银盒子重新还了过来。“给我涂吧,动作小些。要是粗手粗脚的,反正一个小妖死不死也无人在意。”
桑伶懒得理他,明明是求别人帮忙,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果然狗就是狗,怎么样都狗。她直接在旁边取了一支细毛笔,用笔尖抹了抹许多膏体。“转过身来,柳仙君。”
柳无言没有半分怀疑,依言照做,没有看见背后的桑伶一双眼睛慢慢浮现了一丝冷笑,然后将那微微带粉的毛笔尖,戳到了他的皮肤上。
柳无言动了动,却没有什么多余的异样感觉,又拉下了一点衣襟,催促道:
“还不快抹。”
“好。”
很快,背上就落下了第二笔,第三笔...然后,桑伶就看着那致命要害的脊椎在自己面前露出,她伸手过去,狠狠一摁,就听“卡蹦”一声,手下的柳无言顿觉眼前一黑,再难动弹。
他用力挣扎,却发现四肢竟然毫无感觉,顿时怒了。
“我是天道宗的人,尔等贱妖岂敢!等我天道宗众人过来,你绝对比死还难看!”
“叫呀,你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
桑伶啪地一声丢开了毛笔,嫌恶地用帕子仔细擦了手。
被丢下的柳无言已经越发惊恐,简直到了惊骇的地步。他不仅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甚至他感觉身体正在逐渐发热,灵气酸软到根本无力调动的程度。
“贱种,你对我做了什么?!”
桑伶看着那面前越发变红甚至到了大红马上就要滴血的皮肤,由衷庆幸自己刚才及时洗脸,将这加了料的鬼玩意全用这狗的身上。
她低头欣赏了一会,又拿着簪子随意戳刺着对方的皮肤,轻轻一点,那皮肤就要渗出血珠,然后她手中的速度更快了。只听耳边那声音从愤怒叫骂,再到惊恐哀号,最后到可怜哀求,她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开心。
最后,甚至将那银盒子灌了茶,将剩余的膏体混合着茶水,一口气全灌进了柳无言的口中。
他拼命呛咳,却只吐出了几滴,已经是面色惨白,惊恐到了极点。
“就是给我吃了什么?”
桑伶疑惑摇头。
“这是藏珠阁的侍女给我的,我并不知情。”
“藏珠阁,臧峰!”
柳无言恨得咬牙切齿。
偏偏桑伶还要火上浇油。
“对了,你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起了那么多的疹子吗?那壶酒可是刘管事让我给你喝的。”
柳无言彻底明白了,一切都是臧峰的设计。他不满天道宗要和陇南城联姻的打算,便决定毁了他。
“臧峰,你个狗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桑伶捂肚子笑疯了,明明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就站在他面前,他还以为是臧峰干的,怕是死了都是死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