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的城主府照样大门全开,广迎宾客,锣鼓喧天,喜气非常,几层石阶下,人头攒动热闹异常。
来宾里有赫赫有名的大拿,也有样貌俊美的年轻男修,基本上几大宗门世家都在,不过还是小辈男修居多。就连许多没收到请帖的散修也各凭本事,弄到牌子,或是与拿着玉牌木牌的修士搭伴,一起进来。
桑伶换了身富贵打扮,照例还是男修装扮,拿着玉牌子,等在进门查看玉牌的队伍中。
李一刚才出去了一会,不消半柱香的时辰就已经将他和凉月的木牌子都脱了手,喜气洋洋地重新站回了桑伶的身边。
“哈哈哈,果然不用叫价,我一拿出来,说要卖,大家就跟抢一般,眼睛眨都不眨地喊上了六千,让我倒赚了一大把。”
桑伶眼梢一弯,将手摊开,对着李一摇了摇:
“见者有份,分我一半。要不是我有玉牌子,这钱你可是赚不到。”
“分分分,都分。等结束后,你们正好和我回宗门,届时带着你们吃香喝辣的,费用我全包!”
李一两手一挥,直接大气地包了吃住行。三人说笑一阵,队伍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一个长相普通的刀修弟子接过桑伶递上的玉牌,却是看都不看,将正准备进去的桑伶三人拦在了门外,冷脸道:
“不好意思,客人,你这个是假的,不能进去。”
桑伶有些奇怪:
“城主独女给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瘦弱弟子立即反唇相讥,像是准备好了一般:
“小姐从没有单独派发过玉牌,更没有和我们支会过此事,你们胡乱举个牌子就要来这里混吃混喝,我可是不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桑伶看他这副睁眼说瞎话的样子只想笑,牌子不假,时机正好,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设计。能唆使得动陇南城弟子,又是门口,很明显就是昨晚就结仇的臧峰了。
那瘦弱弟子挥手赶苍蝇状。“滚吧,滚吧,那个假牌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后面那么多的人等着进来呢!”
桑伶却没有半分挪步的打算。“城主小姐给的自然是真的,我拿出来的自然也是真的,至于到了你们手里后怎么变成了假的,那就只有你们清楚了。现在,贼喊捉贼的就是你,我还没吱声,你居然还想赶人?”
瘦弱弟子眼睛一瞪,想要辩解,却被这番逻辑绕了个晕,旁边一个相熟的立即帮忙出声:
“什么贼喊捉贼,我们弟子本就可以自由进入宴会,怎么还要贪图你的玉牌。这玉牌本就是假的,你不要胡乱狡辩!”
“狡辩?”李一更急了,“刷”的一下从后面蹿了出来,气愤道:
“假不假,真不真,叫你们小姐过来确认。当时,怎么给的玉牌还要我这兄弟一五一十说嘛!”
顿时,在场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桑伶身上,只见他一身天青色的长身道袍,头戴莲花冠,头发乌黑皮肤白皙,模样清隽有礼,虽瞧着有几分苍白,却更显清瘦好看。像她这般模样最讨女修喜欢,要真是城主小姐暗中看中了他,特地送上玉牌也是有可能的。
几个聪明的立即明白过来,再联想到昨晚,顿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很快,人群里就爆发出了一阵阵抽气惊呼,眼神古怪地看向了守门弟子们。
很快从门内就走出一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子,腰配长刀眼含精明,正是臧峰。
他一出来,问也不问立即沉声喝道:“是谁在我陇南城面前闹事!”同时,大手一挥,数十名弟子从门内出来,上前包围,将桑伶三人与人群隔开,单独围了起来。
见臧峰一句话就将此事定性,还想要一棍子吓走他们,桑伶冷笑一声,丝毫不怕,直接道:
“原来是臧峰兄啊,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气派啊。今日,小姐及笄宴,也成了你圈领地的宴会了。”
“噗嗤!”
几个年轻的修士,听懂了画外音,顿时笑了。这话不就是在说臧峰是一只狗,只知道撒尿圈地吗?
臧峰哪里听不懂,没有理会那几个看笑话的,他一双眼睛阴鸷地盯向了桑伶,冷冷道: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言辞嚣张,对我陇南城没有半分敬意。你这般的人,若让你混了进去,如何是好,岂不是搅扰了别家宗门世家的安静,为大家招祸吗?”
臧锋倒是一派好心机,简单一句话,轻轻松松将个人矛盾升级成了群体矛盾。
果然!
此言一出,就有一年长的散修出声打了圆场道:
“不过是一桩小事,年轻人不要上头,我看就和老头子拿着木牌子进宴会外场,也是一样的嘛。”
“是啊,是啊,我也有,正好你两个同伴也能进去啊。”
臧峰一张拢在络腮胡子之后的唇间,露出一点嘲讽,却没有阻止其余人的规劝,似乎是打算暂时放弃对着桑伶的围追堵截。
可桑伶却明显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猫捉老鼠般的恶劣,这件事没完。
身后,凉月忽然一笑,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多了几分突兀。“敢问,你拦我们是因为我和无伶兄生得好,威胁到了你?可在场这么多的年轻男修,就算我们不去,别人也是会出现的,你拦得住任何人呢?”
竟然直接将这一切的原因归结成了嫉妒,众人看向了在人群中明显长得不好的臧峰身上,多了些同情的目光,还真是比土狗还长得潦草啊。
人群中的几个年轻男修,也是昨晚看热闹的宾客之一,哪里不明白臧峰的真正意图,还是顺着这原因嘲讽过去:
“臧兄啊,你就算生得不好,也不能这么霸道,直接将好看的拦住了。可你拦得住一个,拦得住两个,可你拦不住一群啊。”
“就是就是,我们哥几个也生得好,你不会要拦我们,说我们的牌子是假的吧。”
此言一出,顿时,臧峰的脸都扭曲了一瞬,握拳忍气道:
“不会!牌子是真的,就进!”
那几个尤嫌不足的修士,立即攥了同伴涌到门口,将牌子递了上去。查验牌子的弟子哪里还敢细看,粗粗一扫,直接挥手就想让他们进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却是忽然响起拦住了人。
“几位师兄等我。”
几人回头看,却是看见了桑伶走了过来。
桑伶先是一礼,然后直接道:
“想问几位师兄借玉牌一用。”
为首一个年轻修士直接将玉牌给了桑伶。“拿去吧。”
四目相对,桑伶倒是觉得对方眼熟,应该是昨晚看热闹的那批,他显然是默然支持。
桑伶点头谢过,对着众人拎着牌子示意一下,忽然就收进了袖中。
门口查验牌子的弟子,见她如此,立即跳脚,伸手就来拦。
“你想做什么!偷牌子了你!”
“滚!”
忽然,那弟子的手就被凉月捉住,狠厉一扭,顿时弟子痛得惊叫大喊起来。
“啊!!!我的手我的手!”
“你们想要做什么!”
臧峰怒喝出声,直接反手一抽,从腰间横抽出一把长刀,脚下一点,却是迅速举刀砍向桑伶的位置。刀锋凌冽,霸道危险,倏忽间,便已经近在眼前,刀风割面。
桑伶瞬间调用镜能护住周身,头脸一侧,避开那直戳到了眼前的刀锋,双指一扣一弹,深厚灵气下,竟将试探而来的臧峰打了个措手不及。
臧峰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了身形,双眼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桑伶,有几分震惊。早知道对方藏着修为,自己就应该不设这么简单的关卡了。
与此同时。
凉月一把推开了手中的弟子,将人向着外面一推,包围的弟子立即接住查看他的伤势,却发现并没有受伤,连带着乌青红痕都是没有。
那刚才惨叫的弟子“咦”了一声,也有几分不敢置信,悄悄看向了脸色不好的臧峰。本来的借题发挥,却变成了仗势欺人,这下倒是下不来台了。
场面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所有人都在看桑伶,准备等她发难质问,亦或是借机提出要求进入宴会。
可谁想,桑伶却是忽然从袖中将那块玉牌拿了出来,走到了门口处,将牌子递给了正瑟瑟发抖看她过来的弟子,竟是十分按照规矩行事。
她眉眼舒展,露出一个礼貌微笑:
“劳烦看下。”
弟子哪里敢接,抖着手换了一边,可这个煞神又跟了过来,继续递牌子。
“劳烦。”
弟子欲哭无泪,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递到了面前的手。
就是这个手!
这手刚才一下就弹飞了大师兄的刀!那么重那么大的一把刀,曾经杀了多少人,打飞了多少弟子的刀,就这么轻飘飘都被一指头弹飞了???
忽然,弟子就看见那手距离自己又近了两分,顿时吓得后退。
“我查我查!你别过来!”
桑伶淡淡一笑,让他伸手取过玉牌。
弟子翻来翻去看了一会,再抬头却是看向了臧峰。
“大师兄,这?”
臧峰已经将刀收了起来,闻言,却是冷冷看了一眼桑伶,没有吱声。
知道这人暂时被自己刚才一招镇住,桑伶抓紧时间催促道:
“到底是真是假?”
凉月在一旁说了风凉话:
“自然是真的,要是假的,就是和你跳脚了。”
李一哈哈一笑,撑腰嘚瑟道:
“既然是真的,那就让我们进去。”
弟子唯唯诺诺地不知该怎么办,用眼神去讨臧峰的主意。
李一眼角一撇,坏笑地踮脚挡了过去。
弟子顿时愁苦了脸,不敢说话。
桑伶忽然又从袖子里取出了另一块玉牌,两块放在了一起,递到弟子面前。
“我的这块,和刚才讨来的那块不小心混在了一起。我现在也分辨不出来,到底哪块是我的了。劳烦?”
弟子看着两块近乎一模一样,其实都是真的牌子,简直都想求他了,别劳烦我了,我感觉我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