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福庆宫姜贵妃宴请之日，而沈窈窕却推拒去了京郊行宫，姜贵妃自然是求之不得，不会在意的，但是不代表别人也不会在意。而谢贵妃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沈窈窕浓浓的讽刺和不满。
沈窈窕不由得心中一阵冷笑，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啊！
“贵妃娘娘说笑了，长平长公主与长阳自幼一同长大，自然是情分非凡。昨日姜贵妃娘娘宴请，长阳未能前来倒是辜负了这大好春色。不过长阳想来，姜贵妃娘娘贤良淑德，大方得体，想必是不会同长阳这个小辈计较这细枝末节。贵妃娘娘，您说呢！”
谢贵妃面色一僵，似是闪过几分僵硬，沈窈窕这是在暗讽自己不够大气呢！若是真的继续刁难，那自己还不真成了故意刁难之人，怎么自己也不能输给那福庆宫那位。
谢贵妃自然是知道沈窈窕的心思，但是此刻谢贵妃却不能有一丝马脚，否则当真是让人看了笑话，还输给了姜娆。
谢贵妃僵硬的脸重新扬起一抹浓笑，“长阳郡主说得有理！倒是本宫狭隘了！”
沈窈窕嘴角弯弯一笑，眼底却浮现一层薄薄的讽刺，她可是将谢贵妃那脸上的僵硬尽数收入眼中的。
“贵妃娘娘严重了，贵妃娘娘华仪万千，德行昭昭，这狭隘两字怎么能用在贵妃娘娘身上呢！”沈窈窕道。
谢贵妃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眼底流露的凌厉也越发重了，随即，斜靠回那步辇上，长长的护甲上涂着大红的蔻丹，眉眼轻佻，媚骨风情，却是笑而不语。
沈窈窕眸色清冷，眼眸微动，“若是贵妃娘娘无其他吩咐，长阳便先告退了！”
谢贵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窈窕一眼，阖上双眸，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随即，纤纤玉手缓缓抬了抬。
跟在谢贵妃身边的翠釉立马心领神会，朝沈窈窕屈膝行了一礼，道，“起驾！”
沈窈窕嘴角挂着一丝淡笑，面色平静夹杂着讽刺，沈窈窕轻睨了谢贵妃一眼，退居到一侧，微微屈膝颔首。
浩浩荡荡的仪仗这才从沈窈窕身前缓缓驶过，而驶过的那一刻，斜靠在步辇上，玉手半撑着额头，阖上的双眸瞬间睁开，射出一抹凌厉的寒光。
步辇过后，沈窈窕直起了微微躬下的身子，朝那渐渐离去的步辇看去，目光清冷，携裹着一丝来自地狱的阴寒，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那淡红的朱唇染着玫红的口脂，口若含丹，眼波流转，嘴角荡漾起一丝讥讽的轻笑。
“郡主？”沉韵看着自家郡主的神色，有些略带担忧地唤了一声。
“去传轿夫。”只见得沈窈窕清冷的唇角勾起，清冷淡漠的声音缓缓流出。
沉韵微顿，扯着一抹轻笑道，“郡主不是想走走，看看这宫墙落樱吗？”
沈窈窕平淡清冷的双眸看向沉韵，勾起一抹若有若无地浅笑，漫不经心道，“去传轿夫吧！”
“是！请郡主稍候！”
沉韵面色有些轻微的不解，随即，稍纵即逝，忙朝沈窈窕恭敬地屈膝行礼。虽然，沉韵不太明白沈窈窕此刻的心思，但是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婢女能够妄加揣测的。
衍庆宫。
翠釉搀扶着谢贵妃缓缓在那贵妃毛绒榻上半躺下，金碧辉煌的衍庆宫中摆着上好的物件，殿中有一个大大的鎏金的紫檀香炉燃着上好的云香氤氲着雾气缓缓上升，缭绕缠曼的鎏金云纱挂满了暗木色的柱梁上。富丽堂皇，寸土寸金。
二等宫女翠熏一副低眉顺眼之样，恭敬端着上好的香茗走到谢贵妃身边，盈盈一拜，“请娘娘用茶！这是新到的上好的香茗！”
谢贵妃眉眼微挑，眉目间尽是风情，接过那上好的青瓷茶盏半抿一口，下一刻，便半吐回了茶盏中，眼神瞬间像是卒了毒一般，一把将那青瓷茶盏打翻在那翠熏身上，狰狞的面孔像是毒蛇吐液一般。
“这么烫的茶水，你想烫死本宫啊！”
翠熏被茶水打湿了衣袖，轻声痛呼一声，随即来不及多想便连忙跪在了地上，眼中面容上尽是数不尽的慌张。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娘娘饶命啊！”
谢贵妃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一般射在跪在地上的翠熏身上，恶狠狠地说道，“本宫看你便是有意的！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想要谋害本宫！”
翠熏越发慌张，伺候不好主子和谋害主子可是两个极为不同的概念，若书真的因此定了罪名，翠熏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奴婢不敢，奴婢绝对不敢有二心，还望娘娘明查啊！”
翠熏的额头早已因为着急和慌张涌上许多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一旁的翠釉面色沉静，连忙出声恭敬劝道，“娘娘千金凤体，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小小婢女而伤了身子。依奴婢看，翠熏这丫头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本宫倒是看她胆子大得很！连一杯茶水都伺候不了，本宫留着她还有何用！”翠釉的求情并没有让谢贵妃的脸色缓了下来，倒是越发盛气凌人，半点没有要喜怒的意思。
“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啊！”翠熏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求情，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写满了惊恐。
翠釉看了一眼头都要磕出血来的翠熏，面色并无半分波动，只是接着小心翼翼地劝着怒气正盛的谢贵妃，“娘娘，您消消气，小心身子。翠熏这丫头曾是老夫人手底下人调教的，想必做不出这等混账之事来。如今洒了茶水，没能伺候好娘娘，娘娘惩罚一二，小惩大诫一番便是，可以显得娘娘果断大气。”
翠釉和翠熏都是汝南候老夫人手底下的人，但不同的是翠釉可是汝南候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陈嬷嬷的女儿，自幼便伺候在谢贵妃身边，这与后来送到谢贵妃身边的翠熏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贵妃自然是会顾忌的生身母亲汝南候老夫人，翠釉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谢贵妃。
只看得谢贵妃脸色倒是比方才好了一些，只听得鼻孔冷哼一声，“那你说如何罚她！”
翠釉见谢贵妃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倒是露出满意一笑，却又急忙恭敬道，“奴婢不敢妄加做娘娘的主，如何惩罚自身娘娘说了算！”
谢贵妃微顿，似是很满意这般恭敬的翠釉，漫不经心地用大红丹蔻滑过白皙如玉的脸，“那本宫便小惩大诫一番，赐她掌嘴十下吧！”
翠釉微顿了顿，眸色微闪，随即恭敬道，“是！”接着又道，“那奴婢让人带翠熏下去好生惩戒！”
翠釉正要带翠熏下去，谁料半靠在毛绒贵妃榻上的谢贵妃却轻飘飘流出一句，“不必了，就在这！由你亲自动手，也好让本宫看看在平日私下里你是如何管教这些贱蹄子的！”
翠釉和翠熏猛然一怔，四目相对，接着翠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稍纵即逝，朝谢贵妃出声说道，“娘娘，还是让奴婢命人将她带下去吧！免得她晦气，脏了娘娘衍庆宫的宝地！”
谢贵妃却没有半分要给翠釉面子的意思，只是眉眼轻佻，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森森寒意，“怎么？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
翠釉对上谢贵妃带着森冷的眸子，心头一惊，“奴婢不敢！”
“不敢还不赶快动手！”谢贵妃整个人越发凌厉了，携裹一丝杀意。
“是。”
翠釉不敢再多言，只是上前两步无情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翠熏，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挥下。
只听得“啪啪啪”的声在空阔的殿中响起，一下又一下如骤雨打芭蕉一般，缓慢却又沉稳。
谢贵妃听着那清脆的巴掌声，缓缓阖上了眼眸，右手半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如水葱的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像是在打着戏文里的音符一般，面容上竟然有些享受的愉悦。
没过多一会儿，殿中的不绝于耳的巴掌声才停了下来。
“娘娘，已经好了！”
翠釉收回手放置于腹部，恭敬朝阖眸的谢贵妃颔首。
接着便只听得翠釉对翠熏说道，“翠熏，还不快拜谢娘娘放你一马！”
翠熏立马心领神会，只是那白皙细腻的面容难免是青一片红一片，眼角还带着些许晶莹，只见得她盈盈叩头一拜，“奴婢多谢娘娘赏赐！”
这便是皇宫，对于伺候的宫人来说，主子罚也是赏，赏也是罚。而这所谓的“放一马”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掩盖理由罢了。
谢贵妃双眸未曾掀起，只是有些不耐地抬了抬手。
翠釉一见，连忙假装斥责看向翠熏，“还快把这收拾了，再给娘娘准备一杯上好的云顶山雾！”
“是！”翠熏连忙上前将那地上的青瓷茶盏碎片给捡拾了起来，连忙退了下去。
良久，谢贵妃弯弯轻佻的眉眼动了动，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这宫里的风水养人，倒是养得人身娇肉贵！这手上都没力气了呢！”
自幼跟在谢贵妃身边多年的翠釉一时竟然也没有听懂谢贵妃这话中的弦外之音，眸色有些紧了紧，却不能选择沉默，只能附和了谢贵妃一声，笑道，“宫里的风水的确养人！娘娘越发风姿绰约，令人望尘莫及！”
“是吗？”谢贵妃轻抬起阖上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向翠釉。
翠釉一怔，心中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谢贵妃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中尽是透彻，“本来本宫以为能够在她的嘴角看到血迹，只是青红一片倒是让本宫有些失望。”
她，翠釉自然知道指的是翠熏，翠釉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方才谢贵妃的一番话便是在暗指自己不按吩咐做事，私自放水。翠釉猛然一怔，面上有些惊慌失措，连忙跪在朝谢贵妃请罪，“娘娘恕罪！”
谢贵妃笑了笑，有些讽刺地声音缓缓流出，“还能够反应过来，脑子也不算太过迟钝！”
翠釉低着头，峨眉微蹙，不敢言语。
良久，谢贵妃都没有吩咐让翠釉起身，只是鼻间轻轻嗅着这鎏金香炉中冉冉上升的云香。
“起来吧！”谢贵妃漫不经心道。
翠釉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惊魂未定，“是！奴婢多谢娘娘！”
翠釉从地上起来，翠熏便准备了上好的云顶山雾走了进来。而翠釉也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裙，翠釉这细小的动作倒是被谢贵妃收入眼中，不由得弯唇一笑，其实，方才谢贵妃正是看到翠熏的身影才唤了翠釉起身，好歹翠釉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也是这衍庆宫的掌事宫女，段不可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娘娘，请用茶！奴婢去换了上好的云顶山雾！”
翠熏将白玉茶盏恭恭敬敬地递给谢贵妃，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再惹了谢贵妃不悦，那脸上倒是看得出刚挨过耳光的。
谢贵妃倒是没有多加刁难，只是接过那云顶山雾，红唇轻动，浅抿了一口。
这云顶山雾乃是北朝大宸最为有名的御茶，产量甚少，只在宫里与皇亲国戚才能享用。
“伤了脸便下去休息！顶着这副刮花的脸少在本宫面前晃悠！”谢贵妃纤纤玉手捻着那白玉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打着，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到底总是从汝南候府中出来的，又是汝南候老夫人手下的的人，谢贵妃也不想落得一个苛待旧人的名声。况且，谢贵妃也是在沈窈窕那受了气，这才朝翠熏勃然大怒。
翠熏一顿，随即越发恭敬道，“是！奴婢多谢娘娘！”
得了谢贵妃的允许，翠熏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翠釉看向翠熏，只见面上似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还不下去！”
谢贵妃眸眼一冷，携裹着一丝不经意之间的冷冽轻睨着翠熏。
翠熏想起方才自己去给谢贵妃备茶时，正巧碰上了来衍庆宫传话的宣室殿那边的内侍，那内侍是谢贵妃想尽办法才安插在永昌帝身边的内侍，朝堂上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内侍便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衍庆宫。
“娘娘……”翠釉面色有些为难唤了一声。
谢贵妃眸色有些冷，倒是不恼，一双丹凤眼扫向欲言又止的翠熏，谢贵妃便能猜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有什么话便说！”谢贵妃峨眉微蹙，携裹着清冷的声音缓缓流出。
“是！”翠釉颔首接着道，“娘娘，方才宣室殿传来消息，户部尚书王正向陛下谏议立后之事！”
闻言立后，谢贵妃的心不由得紧了紧，握着白玉茶盏的手加大了力道。
“如何？”谢贵妃吐出两字。
翠熏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说道，“朝中大臣自分两派，全都是举荐姜贵妃与娘娘您的，两方争执不休！”
谢贵妃顿了顿，眸色之间在提及姜贵妃时闪过一瞬间的杀意，随即，稍纵即逝，又问，“陛下呢？”
“陛下称立后乃国之根本，切不可草率为之，需得谨慎从事，改日再议！”
翠熏说完这话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贵妃的神色，翠釉也面色紧了紧，不太好看，有些略带担忧地看向谢贵妃。
昨日是福庆宫姜贵妃宴请之日，而沈窈窕却推拒去了京郊行宫，姜贵妃自然是求之不得，不会在意的，但是不代表别人也不会在意。而谢贵妃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沈窈窕浓浓的讽刺和不满。
沈窈窕不由得心中一阵冷笑，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啊！
“贵妃娘娘说笑了，长平长公主与长阳自幼一同长大，自然是情分非凡。昨日姜贵妃娘娘宴请，长阳未能前来倒是辜负了这大好春色。不过长阳想来，姜贵妃娘娘贤良淑德，大方得体，想必是不会同长阳这个小辈计较这细枝末节。贵妃娘娘，您说呢！”
谢贵妃面色一僵，似是闪过几分僵硬，沈窈窕这是在暗讽自己不够大气呢！若是真的继续刁难，那自己还不真成了故意刁难之人，怎么自己也不能输给那福庆宫那位。
谢贵妃自然是知道沈窈窕的心思，但是此刻谢贵妃却不能有一丝马脚，否则当真是让人看了笑话，还输给了姜娆。
谢贵妃僵硬的脸重新扬起一抹浓笑，“长阳郡主说得有理！倒是本宫狭隘了！”
沈窈窕嘴角弯弯一笑，眼底却浮现一层薄薄的讽刺，她可是将谢贵妃那脸上的僵硬尽数收入眼中的。
“贵妃娘娘严重了，贵妃娘娘华仪万千，德行昭昭，这狭隘两字怎么能用在贵妃娘娘身上呢！”沈窈窕道。
谢贵妃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眼底流露的凌厉也越发重了，随即，斜靠回那步辇上，长长的护甲上涂着大红的蔻丹，眉眼轻佻，媚骨风情，却是笑而不语。
沈窈窕眸色清冷，眼眸微动，“若是贵妃娘娘无其他吩咐，长阳便先告退了！”
谢贵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窈窕一眼，阖上双眸，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随即，纤纤玉手缓缓抬了抬。
跟在谢贵妃身边的翠釉立马心领神会，朝沈窈窕屈膝行了一礼，道，“起驾！”
沈窈窕嘴角挂着一丝淡笑，面色平静夹杂着讽刺，沈窈窕轻睨了谢贵妃一眼，退居到一侧，微微屈膝颔首。
浩浩荡荡的仪仗这才从沈窈窕身前缓缓驶过，而驶过的那一刻，斜靠在步辇上，玉手半撑着额头，阖上的双眸瞬间睁开，射出一抹凌厉的寒光。
步辇过后，沈窈窕直起了微微躬下的身子，朝那渐渐离去的步辇看去，目光清冷，携裹着一丝来自地狱的阴寒，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那淡红的朱唇染着玫红的口脂，口若含丹，眼波流转，嘴角荡漾起一丝讥讽的轻笑。
“郡主？”沉韵看着自家郡主的神色，有些略带担忧地唤了一声。
“去传轿夫。”只见得沈窈窕清冷的唇角勾起，清冷淡漠的声音缓缓流出。
沉韵微顿，扯着一抹轻笑道，“郡主不是想走走，看看这宫墙落樱吗？”
沈窈窕平淡清冷的双眸看向沉韵，勾起一抹若有若无地浅笑，漫不经心道，“去传轿夫吧！”
“是！请郡主稍候！”
沉韵面色有些轻微的不解，随即，稍纵即逝，忙朝沈窈窕恭敬地屈膝行礼。虽然，沉韵不太明白沈窈窕此刻的心思，但是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婢女能够妄加揣测的。
衍庆宫。
翠釉搀扶着谢贵妃缓缓在那贵妃毛绒榻上半躺下，金碧辉煌的衍庆宫中摆着上好的物件，殿中有一个大大的鎏金的紫檀香炉燃着上好的云香氤氲着雾气缓缓上升，缭绕缠曼的鎏金云纱挂满了暗木色的柱梁上。富丽堂皇，寸土寸金。
二等宫女翠熏一副低眉顺眼之样，恭敬端着上好的香茗走到谢贵妃身边，盈盈一拜，“请娘娘用茶！这是新到的上好的香茗！”
谢贵妃眉眼微挑，眉目间尽是风情，接过那上好的青瓷茶盏半抿一口，下一刻，便半吐回了茶盏中，眼神瞬间像是卒了毒一般，一把将那青瓷茶盏打翻在那翠熏身上，狰狞的面孔像是毒蛇吐液一般。
“这么烫的茶水，你想烫死本宫啊！”
翠熏被茶水打湿了衣袖，轻声痛呼一声，随即来不及多想便连忙跪在了地上，眼中面容上尽是数不尽的慌张。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娘娘饶命啊！”
谢贵妃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一般射在跪在地上的翠熏身上，恶狠狠地说道，“本宫看你便是有意的！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想要谋害本宫！”
翠熏越发慌张，伺候不好主子和谋害主子可是两个极为不同的概念，若书真的因此定了罪名，翠熏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奴婢不敢，奴婢绝对不敢有二心，还望娘娘明查啊！”
翠熏的额头早已因为着急和慌张涌上许多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一旁的翠釉面色沉静，连忙出声恭敬劝道，“娘娘千金凤体，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小小婢女而伤了身子。依奴婢看，翠熏这丫头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本宫倒是看她胆子大得很！连一杯茶水都伺候不了，本宫留着她还有何用！”翠釉的求情并没有让谢贵妃的脸色缓了下来，倒是越发盛气凌人，半点没有要喜怒的意思。
“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啊！”翠熏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求情，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写满了惊恐。
翠釉看了一眼头都要磕出血来的翠熏，面色并无半分波动，只是接着小心翼翼地劝着怒气正盛的谢贵妃，“娘娘，您消消气，小心身子。翠熏这丫头曾是老夫人手底下人调教的，想必做不出这等混账之事来。如今洒了茶水，没能伺候好娘娘，娘娘惩罚一二，小惩大诫一番便是，可以显得娘娘果断大气。”
翠釉和翠熏都是汝南候老夫人手底下的人，但不同的是翠釉可是汝南候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陈嬷嬷的女儿，自幼便伺候在谢贵妃身边，这与后来送到谢贵妃身边的翠熏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贵妃自然是会顾忌的生身母亲汝南候老夫人，翠釉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谢贵妃。
只看得谢贵妃脸色倒是比方才好了一些，只听得鼻孔冷哼一声，“那你说如何罚她！”
翠釉见谢贵妃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倒是露出满意一笑，却又急忙恭敬道，“奴婢不敢妄加做娘娘的主，如何惩罚自身娘娘说了算！”
谢贵妃微顿，似是很满意这般恭敬的翠釉，漫不经心地用大红丹蔻滑过白皙如玉的脸，“那本宫便小惩大诫一番，赐她掌嘴十下吧！”
翠釉微顿了顿，眸色微闪，随即恭敬道，“是！”接着又道，“那奴婢让人带翠熏下去好生惩戒！”
翠釉正要带翠熏下去，谁料半靠在毛绒贵妃榻上的谢贵妃却轻飘飘流出一句，“不必了，就在这！由你亲自动手，也好让本宫看看在平日私下里你是如何管教这些贱蹄子的！”
翠釉和翠熏猛然一怔，四目相对，接着翠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稍纵即逝，朝谢贵妃出声说道，“娘娘，还是让奴婢命人将她带下去吧！免得她晦气，脏了娘娘衍庆宫的宝地！”
谢贵妃却没有半分要给翠釉面子的意思，只是眉眼轻佻，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森森寒意，“怎么？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
翠釉对上谢贵妃带着森冷的眸子，心头一惊，“奴婢不敢！”
“不敢还不赶快动手！”谢贵妃整个人越发凌厉了，携裹一丝杀意。
“是。”
翠釉不敢再多言，只是上前两步无情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翠熏，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挥下。
只听得“啪啪啪”的声在空阔的殿中响起，一下又一下如骤雨打芭蕉一般，缓慢却又沉稳。
谢贵妃听着那清脆的巴掌声，缓缓阖上了眼眸，右手半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如水葱的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像是在打着戏文里的音符一般，面容上竟然有些享受的愉悦。
没过多一会儿，殿中的不绝于耳的巴掌声才停了下来。
“娘娘，已经好了！”
翠釉收回手放置于腹部，恭敬朝阖眸的谢贵妃颔首。
接着便只听得翠釉对翠熏说道，“翠熏，还不快拜谢娘娘放你一马！”
翠熏立马心领神会，只是那白皙细腻的面容难免是青一片红一片，眼角还带着些许晶莹，只见得她盈盈叩头一拜，“奴婢多谢娘娘赏赐！”
这便是皇宫，对于伺候的宫人来说，主子罚也是赏，赏也是罚。而这所谓的“放一马”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掩盖理由罢了。
谢贵妃双眸未曾掀起，只是有些不耐地抬了抬手。
翠釉一见，连忙假装斥责看向翠熏，“还快把这收拾了，再给娘娘准备一杯上好的云顶山雾！”
“是！”翠熏连忙上前将那地上的青瓷茶盏碎片给捡拾了起来，连忙退了下去。
良久，谢贵妃弯弯轻佻的眉眼动了动，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这宫里的风水养人，倒是养得人身娇肉贵！这手上都没力气了呢！”
自幼跟在谢贵妃身边多年的翠釉一时竟然也没有听懂谢贵妃这话中的弦外之音，眸色有些紧了紧，却不能选择沉默，只能附和了谢贵妃一声，笑道，“宫里的风水的确养人！娘娘越发风姿绰约，令人望尘莫及！”
“是吗？”谢贵妃轻抬起阖上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向翠釉。
翠釉一怔，心中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谢贵妃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中尽是透彻，“本来本宫以为能够在她的嘴角看到血迹，只是青红一片倒是让本宫有些失望。”
她，翠釉自然知道指的是翠熏，翠釉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方才谢贵妃的一番话便是在暗指自己不按吩咐做事，私自放水。翠釉猛然一怔，面上有些惊慌失措，连忙跪在朝谢贵妃请罪，“娘娘恕罪！”
谢贵妃笑了笑，有些讽刺地声音缓缓流出，“还能够反应过来，脑子也不算太过迟钝！”
翠釉低着头，峨眉微蹙，不敢言语。
良久，谢贵妃都没有吩咐让翠釉起身，只是鼻间轻轻嗅着这鎏金香炉中冉冉上升的云香。
“起来吧！”谢贵妃漫不经心道。
翠釉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惊魂未定，“是！奴婢多谢娘娘！”
翠釉从地上起来，翠熏便准备了上好的云顶山雾走了进来。而翠釉也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裙，翠釉这细小的动作倒是被谢贵妃收入眼中，不由得弯唇一笑，其实，方才谢贵妃正是看到翠熏的身影才唤了翠釉起身，好歹翠釉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也是这衍庆宫的掌事宫女，段不可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娘娘，请用茶！奴婢去换了上好的云顶山雾！”
翠熏将白玉茶盏恭恭敬敬地递给谢贵妃，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再惹了谢贵妃不悦，那脸上倒是看得出刚挨过耳光的。
谢贵妃倒是没有多加刁难，只是接过那云顶山雾，红唇轻动，浅抿了一口。
这云顶山雾乃是北朝大宸最为有名的御茶，产量甚少，只在宫里与皇亲国戚才能享用。
“伤了脸便下去休息！顶着这副刮花的脸少在本宫面前晃悠！”谢贵妃纤纤玉手捻着那白玉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打着，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到底总是从汝南候府中出来的，又是汝南候老夫人手下的的人，谢贵妃也不想落得一个苛待旧人的名声。况且，谢贵妃也是在沈窈窕那受了气，这才朝翠熏勃然大怒。
翠熏一顿，随即越发恭敬道，“是！奴婢多谢娘娘！”
得了谢贵妃的允许，翠熏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翠釉看向翠熏，只见面上似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还不下去！”
谢贵妃眸眼一冷，携裹着一丝不经意之间的冷冽轻睨着翠熏。
翠熏想起方才自己去给谢贵妃备茶时，正巧碰上了来衍庆宫传话的宣室殿那边的内侍，那内侍是谢贵妃想尽办法才安插在永昌帝身边的内侍，朝堂上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内侍便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衍庆宫。
“娘娘……”翠釉面色有些为难唤了一声。
谢贵妃眸色有些冷，倒是不恼，一双丹凤眼扫向欲言又止的翠熏，谢贵妃便能猜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有什么话便说！”谢贵妃峨眉微蹙，携裹着清冷的声音缓缓流出。
“是！”翠釉颔首接着道，“娘娘，方才宣室殿传来消息，户部尚书王正向陛下谏议立后之事！”
闻言立后，谢贵妃的心不由得紧了紧，握着白玉茶盏的手加大了力道。
“如何？”谢贵妃吐出两字。
翠熏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说道，“朝中大臣自分两派，全都是举荐姜贵妃与娘娘您的，两方争执不休！”
谢贵妃顿了顿，眸色之间在提及姜贵妃时闪过一瞬间的杀意，随即，稍纵即逝，又问，“陛下呢？”
“陛下称立后乃国之根本，切不可草率为之，需得谨慎从事，改日再议！”
翠熏说完这话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贵妃的神色，翠釉也面色紧了紧，不太好看，有些略带担忧地看向谢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