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突然平静下来，对张浩成一笑。
“就算情况如你所说……张董心知肚明，小天出事儿主因是电压过载，能通过主控室，对他的体验舱实行电压过载操作，恐怕除了您别人也没有这个能力了。”
张浩成慢悠悠一笑，点点头，看向他：“你别忘了，有权限控制主控室的人，除了我，还有你。”他挑衅一笑：“就算你猜对了又如何？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我有监控证据，而你没有，只要我对警方出示证据，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的头上，你认为警方会信谁？”
他见林峰双手微微颤抖，笑，“小林啊……看来我们算是达成了初步默契。你想想，要不是你给叶天注射了东西，他可能早因为电压过载停了心跳，也不至于阴差阳错，搞成这种局面，说死呢也没死透，意识停留在盘古里却出不来。”
林峰慢慢坐在了他身边，已然是双目无神。
“叶天就因为那个极低的2021的代码错误，就想毁掉整个盘古计划，让所有人都跟着陪葬？笑话！小林啊，我理解你，你是不想跟他一条路走到黑，你和我骨子里其实是一种人。”
林峰吼了出来：“不！我不是你！我和小天的关系，你根本就不懂！我只是不想盘古就这么夭折！我给他注射了Kroomoi，只是想……想让他睡上几天，好让盘古如期上市，等他醒来，愿意怎么责罚甚至开除我，我都可以照单全收！我只是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他说着，忍不住掉下眼泪。
他想过补偿的，想过自首的……只是、只是……想过去自首……
他神情痛苦地站起来，揪住张浩成的衣领：“都是你！要不是你对他做了电压过载，小天早就应该醒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张浩成一动不动看着他，淡淡一笑：“你既然想过去自首，为什么不去？你是不是想说，盘古需要你，蔚蓝需要你，缺了你不行？你要帮叶天守着盘古？别自欺欺人了！”
“叶天是生来就站在人类社会食物链顶端的一种人，而你不是，你比谁都清楚，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别说了……”
“盘古，的确是一个最伟大的艺术品，但鲜花和掌声，荣誉和舞台，从来都只属于他，还有谁会记得，这是你和他共同完成的作品？”
林峰双手不住抖着，闭上了眼。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以前各种发布会，他都是匿在阴影之下，永远走不到光照耀的地方。
张浩成杀人诛心，继续道：“对于叶天来说，盘古不过是证明他天才的一个发明、而对你来说，盘古意味着一切，如果任由他关闭盘古，同样摔烂的，还有你的人生……因为它是你几年来日夜不眠的心血，是你想重新洗牌业界的野心，是你把自己也押上去的豪赌，是让你成为林峰、不再成为某人影子的唯一途径！”
林峰强忍着泪，“别说了……”
“所以就算全世界都认同他关闭盘古的决定，你不认同！就算为此让他一辈子睡了再起不来，你也必须要这么做！”
“别说了！”
林峰要站起身，却被张浩成一把按在长椅上：“你根本就不希望他能醒过来，你从技术部总工成了现在集团的代CEO，怎么会舍得呢？舍得这个你做梦都想要的位子！我说的对么？回答我！”
林峰的眼神下意识躲闪着。
张浩成乘胜追击：“你真的盼着，他还能醒过来？”
林峰沉默半晌，突然道：“他醒过来，是因为他的意识还停留在盘古里，对吗？”
张浩成看到林峰的反应，满意的一笑，拍了拍他凌乱的衣领：“林总，给你个建议，这些问题不用你操心，把今天这场谈话忘掉，然后继续做好蔚蓝的代总裁。”说完一笑，起身缓缓离去。
夕阳下，林峰流露出伤感和焦躁的复杂神色，将头深深埋入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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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白薇就焦急地拉着赵家良在盘古里找叶天。
小良技术虽然没有大头好，但也过硬，快速操作着，屏幕里闪过一行行数据。
“你说叶天这次强制下线后，他的意识还会回到盘古吗？他会不会被删号了！”
“薇姐，你先别急，叶天的意识应该还在盘古里，他没有被删号。”
他划开屏幕，满屏的用户角色姓名。“你看，这是盘古的删除账号备忘录，叶天并不在名单上。就算他在盘古里不显示用户姓名，系统记录也会用空白位素来代替，但这里根本就没他。”
“但刚才我上过线去找他，人不在小院，我通过索引，查了下现在盘古的用户在线和离线记录，同样找不到他。”
小良继续操作。“他是钻了自己账号BUG属性的空子，在盘古里自尽，利用系统对他上线状态判定出错，才出来救你的，但他没想到，系统因为无法判定他的账号，所以最后把他认定成了BUG，放进了盘古的BUG回收站——你看，就是这里。”
回收站是专门用来清除出现BUG的NPC和道具，像叶天这样的情况，算是特例。
白薇看了回收站的地址——薄雾山地。
她立即登录了盘古，来到目的地，然而天地间什么都没有，白薇拼命寻找呼喊，却仍没有发现回收站。
咦？
突然，她停下脚步，一个水晶台上的发光水晶球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走过去，拿起水晶球一看，里面好像有小东西在晃动……
与此同时的水晶球的内部天旋地转，叶天果然在这个小空间里，听到从天际之外传来的轰隆隆的声音：“叶天——是你么——”
他捂住耳朵，再看过去，一只硕大的眼睛。
白薇大概也看到了他，“叶天……你怎么，跑到这里面去了？你等等！”她试图找到打开水晶球的方式，但球也没还有开关，打不开。也不知道怎么放他出来，而且球体坚硬，似乎也不能强制破拆……
她轻晃了一下，顷刻间，叶天所在的白色空间里，世界颠倒，上下翻飞，他被抛至顶端，又迅速坠落，摔在了地上，他茫然地向四周看去，试图和白薇沟通却是毫无办法。
只见天上悬倒、漂浮着不少道具、NPC和精英怪，像是在天花板倒立行走，竟然还有牛头怪和醉僧……
各式武器、道具，也随意地跑来荡去。突然他眼前出现一多片盐湖，亮晶晶十分壮观。他穿过道具和精英怪，看到一个武士模样的NPC在他面前倒悬喊：“……来者何人，你我大战三百回合，大战……战……三百……回合三百回合回合……”
叶天冥思苦想，终于想起这是他们设置的回收站。
“这么说，因为我强制下线，系统判定我的在线出错，要把我当成BUG回收删除了……”
白薇还在尝试各种办法，依然打不开这个水晶球。她再仔细往水晶球里看，大概刚刚摇晃过，此刻除了一片白，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
此时夕阳西下，山地四周陷入黑暗，圆月升空，水晶球发着亮光。
白薇静静坐下，呵护地拿着那个球：“你放心，我就在这里，不找到办法救你出来，我哪儿也不去……”
然而研究了一个晚上，日头高升，她却毫无办法，山地缭绕着各种雾气，她盘腿思索着，“该想的法子都想过了……还能怎么办？”
水煎蛋可以复制进来，成亲可以意识转换，那么怎么能变大变小呢？怎么进到这个球里……
她突然灵光一现，对，成亲……他们成过亲……彼此之间有羁绊，如果他现在是BUG状态，那我是不是也会连带被系统认为是BUG账号？
如果是这样……她拉开界面，拿出情花戒戴在手上。
这个戒指表明他们的羁绊关系……或许能进去！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水晶球上……
一阵天旋地转。白薇从天坠落，惊呼着落在了地上，却一点也不疼。
她站起身，茫然望着周围的奇妙景象，抬头看着倒悬的各种人物、武器、道具等，面露惊喜！啊，她进来了！她成功了！
事不宜迟！她大喊：“叶天——”
“白薇，我在这里！”
她很快得到了回应，白薇欣喜交加。
“你……怎么进来的？”
白薇欣喜地扬起手，给他看着手上的情花戒。
“鲁莽，你……”叶天皱眉，话没说完，白薇冲过来紧紧拥抱住他。
“你之前说过的，怎么说话不算数，你说以后不会让我一个人等你的……”
叶天心中一动，回抱住白薇，然而，四周突然又开始震动。
只见白色虚空的一角，隐隐出现了一座熔炉，那熔炉不断向外发着蒸汽，震动着。
“这是什么？”
叶天眉头紧锁：“是BUG回收炉，我们必须赶紧想办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