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曜辰看到她这个样子，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大步走进来，弯腰一把抓住安琪的右手手腕，阻止她继续。
缺少的那根指头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又让他有片刻恍惚。
因为角度原因，他这才看到地上还躺着个人。
再看到安琪衣不蔽体的样子，冷曜辰的眸色暗下来。
如果来鼎皇是被迫的，那么陪酒是吗？陪睡也是吗？她居然真得为了钱丢掉廉耻心，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
他似乎忘了自己的那句气话，忘记曾经拿别人女儿的性命做要挟。
他好像也没忘，他大概是要看看，她能为那个男人做到什么程度？
“安琪，你在这里可真是一点都没浪费才华！”
他手上用力，攥着安琪的手腕隐隐泛白。
安琪的手臂细地可怜，就这样被他攥着，感觉随时都会被捏断一样。
她不说话，不屑于解释，也不稀罕对方的信任。
而她越是沉默，冷曜辰就越想刺激她开口解释。
“就出来这一会功夫，也要陪人睡一觉赚笔钱？他给你多少？我出十倍，你给我表演一下。”
冷曜辰越说越过分，抓住安琪带到身前，一瞬不瞬看她的眼睛。
好像隔着一层雾，虽然清澈，却始终看不清。
冷曜辰不自觉拧眉，想看向更深处。
可无形的结界阻挡住他，将他狠狠推开在心门之外。
盛怒之下，冷曜辰拖着她走到耗子身边。
他狠狠踹了耗子一脚，对方却一动都不动。
安琪木偶般任他牵着，身体的不适正排山倒海般涌来。
除了钝痛不已的大脑，还有灼烧的胃，以及不能再分解酒精的隐隐作痛的肝脏。
冷曜辰终于发现不对劲，用手指去探耗子的鼻息。
没了。
他转身，松开桎梏安琪的手，走到墙边，将灯打开。
突如其来的光线晃的人眼前发白，白色瓷砖地面上的一滩鲜红血迹异常刺眼。
安琪一见到血，顿时抱头尖叫，手里却还死死攥着钱袋。
她颤抖不止，蹲在地上，狠狠拽着头发，把脸深深埋在双膝间。
尖叫声小了许多。
冷曜辰以为安琪是因为杀了人才这样，就问她：“是你吗？”
安琪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眼前和脑海里全都是殷红的血迹。
一大片一大片的涌来，像是血的海洋，要把她淹没。
她再一次失控了。
冷曜辰被她的样子吓到，声音竟变得柔和起来，还带着安慰的语气。
他靠近她，蹲下来，想要抱起她。
“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啊……！”
安琪在感觉到冷曜辰碰触她胳膊的一刹那，尖叫着推开他。
力气大得可怕，像是精神病人发了疯，会产生一股强大的蛮力。
“老板，怎么了？安小姐，她……”
卫青出来找冷曜辰，路过时正好听到房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于是就冲了进来。
可一进门的景象就吓了他一跳，一时不知该先管谁比较好。
安琪已经瑟缩在墙角，我在沙发和墙壁形成的夹角里，死死抱着钱袋。
她的瞳孔涣散无光，六神无主感官丧失，与外界完全失去联系。
冷曜辰终于感觉到她精神的异常。
他对着耗子的方向摆了下头，对卫青道：“人死了，处理一下。”
卫青大步走过去，很快就看出死因，也大致猜测与安琪有关。
他能肯定，如果是冷曜辰想要这个人命的话，对方不应该是被烟灰缸砸死的。
“是！”他很快思考出对策。
虽然可以摆平，但毕竟是条人命，得费些周章。
他拿出电话后，对冷曜辰说：“少爷，我先安排人送您和安小姐回家。”
“车钥匙给我。”冷曜辰显然是要亲力亲为。
“可您喝了酒。”卫青很为难。
冷曜辰一贯说一不二，只一个眼神，就让卫青乖乖从命。
卫青联系律师的时候，冷曜辰抱起安琪走出去。
沉浸在个人世界中的安琪缩在冷曜辰的怀里，没有任何反应。
冷曜辰并不知道这是PTSD的一种表现形式，受创伤者为了自保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抱着安琪，感觉她如此的瘦小，轻飘飘地没什么重量，乖顺地像只小猫。
上一次抱她太过匆忙着急，他没有好好感受，这一次，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直到把她放进车里，都生怕弄疼了她。
他能感觉到安琪好像陷入自我意识中，他怕万一她苏醒，又恢复对自己的冷漠，竖起她的一身硬刺。
他甚至认为这样也很好，至少她是听话的，乖的。
车子冲进夜色，忘记关掉的电台，响起一首粤语老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听。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听到这段旋律的冷曜辰喉间一紧，忍不住瞥向坐在副驾的安琪。
她歪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中控台，不知在想什么。
冷曜辰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得，多年前那个在KTV里，唱着这首歌对他表白的女孩。
他无声地笑了，心想着，冷曜辰，记忆力太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他从小看书过目不忘，记忆力超群，却唯独记人的相貌是例外，尤其儿时最严重。
他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小朋友都能叫出他的名字，可他就只是善意地叫一声“同学”。
到了一条分岔路口，冷曜辰犹豫片刻，最终选定了回家的方向。
他名下房产很多，但能称之为家的，自然是冷羿在的那一栋。
因为冷羿不太喜欢白雪，所以冷曜辰不强制小家伙和白雪一起住。
车子停在别墅院里，冷曜辰望了眼楼上的房间。
小家伙应该睡了，等都关了。
再看旁边的人，也闭着眼睛睡了。
熟睡的安琪屈着眉，脸上隐隐露出痛苦的表情，脸上的妆早就蹭掉了，露出原本清隽的面容。
月光下，她的肌肤如同通透的美玉，泛着清冷的光，还透着两团粉嫩的红。
冷曜辰就这么愣愣地盯着看了好久，直到电台的歌放完才下车。
当他碰到安琪的皮肤时，才发觉温度高得烫人。
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