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德星不以为然,说道:
“你这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在厂子里可以挣工资,凭你的能力,我爸爸不能没给你的,给少了你管我要。”
岳树仁对战友的真诚打动。
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你的好意我领了。
我要是在厂子里伸展开拳脚,我就得长期干下去,不能半路上给你爸爸撂挑子。
建筑那一大摊子事怎么办?
再说丢下手底下的伙计,我还真舍不得。”
岳树仁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卜德星低头不语,反正没有完成姐姐交给他的任务,心里就是不痛快,回去交不了差啊!
其实,岳树仁还有其他缘由没有说出口。
振华拖拉机厂重新开业,他是由衷地高兴,他也想过去厂子历练历练。
但他更想让田蜜蜜再回来,他一直担心她在外资企业会学坏,不如在家门口的本土企业里放心、踏实。
他因为田蜜蜜不听他的意见,坚持在汗国企业里打工,已经和她开始了冷战。
当下,他正在努力说服她回来。
如果她回到拖拉机厂,他是不会去的,两个人在一个厂子,他觉得别扭。
再说了,自从开业那天和卜容懿近距离接触后,他心里有些发虚。
一想起卜容懿那火辣辣的眼神,恨不得能生吞了他,他就后背直冒冷汗。
他怕自己成为卜容懿的俘虏,那样就对不住田蜜蜜了。
女人里他最恨潘金莲,自己绝不做陈世美。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就更不能对卜德星说,那会伤了他的自尊心的:
卜计划一个老婆、两个闺女、三个儿子、四个堂兄、五个表弟、六个真假连襟,还有七大姑八大姨,都在一个厂子里。
人际关系盘根错节,比蜘蛛网还令人眼花缭乱,就是一团乱麻,一锅粥,他不想趟浑水。
他把自己的这种担忧,换成一种委婉说辞:
“你兄弟姊妹都在厂子里,全家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厂子会越来越红火的。”
卜德星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地说道:
“眼睛都盯着钱亲,好事往前拱,坏事躲不迭,有几个在工作上花心思。
一筐烂木头疖子,砍不出一个好楔子。”
他叹了一气,接着说道:
“我们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不掺和进来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那你打算最近干点什么?”
他知道岳树仁是个闲不住的人,他说的“我们”,当然指的是他和卜容懿。
但他不好挑明,只能靠对方领悟。
岳树仁并未往卜容懿身上想,木不钻不透,话不说不明。
她的美意,当然被蒙在鼓里。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起最近的打算,岳树仁还真需要卜德星给参谋参谋,他说道:
“再有个把月就过年了,我打算倒腾点年货赶大集。
我对你说的温州鞋很感兴趣,我想去一趟。”
卜德星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说道:“这是个好主意,你要是早听我的,早发了,倒腾点什么也比你带着人搬砖强。”
受到战友的鼓励,岳树仁也很高兴,谦虚地说:
“我没你心眼活泛,天生不是做买卖的料,我就觉得搬砖和泥是个事,干起来心里踏实。”
卜德星不同意他的观点,反驳道:
“什么叫踏实,钱装口袋里才叫踏实,干什么不重要,只要赚钱就行。”
岳树仁有个外号叫犟死驴,最近在家里窝着,连个说话的人也见不着,更别说抬杠了。
卜德星虽然够不上“杠精”,和岳树仁不是一个段位的,姑且拿他狗尾续貂,也是一种消遣。
于是,岳树仁说道:
“我真不愿意与你抬杠,但你说话没有原则,只要赚钱,你就什么都干,该干的干,不该干的绝对不能干。
什么钱都能赚?
坑蒙拐骗、昧良心的钱一分也不能赚。”
卜德星和岳树仁在一起时间太长了,他一撅屁股就就知道拉什么屎。
只要岳树仁亮出观点,谁要迎风上,和他斗法,三天三夜也不草鸡。
不管你说的是什么,先反驳挑刺,为了反对而反对,直到将对手驳得体无完肤、驳得一败涂地,驳得抱头鼠窜。
如果听说哪个人爱抬杠,他就会千方百计找到人家,摆开擂台,往来厮杀。
当然这是没有硝烟的战斗,君子动口不动手,只文斗,不武斗。
斗前剑拔弩张,斗时唇枪舌剑,斗完不伤和气,嘴是两扇门,唾沫星子淹死人。
什么犟人、犟牛、犟种、犟眼子,通通是手下败将。
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杠精,人送外号“犟驴”,自诩老子天下第二,至今没有第一。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下棋要逢对手,良将难遇英才。
二人约战,众人围观,直杀得天昏地暗,人仰马翻。
人毕竟是万物之灵,黔驴总会技穷。“犟驴”口吐白沫,哑然失声,有如死了一般。
从此,“犟驴”再遇到他就没了脾气,岳树仁一战成名,人送外号“犟死驴”。
卜德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索性不接茬,不上凑,笑呵呵地说道:
“别在我这过嘴瘾,我没功夫跟你磨嘴皮,浪费唾沫星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最近也要去南方采购,最好一块去,还是个伴。
但逗留时间不能长了,我在外面吃不好,睡不香。”
真是孤独求败,人生最大的苦恼是遇不到对手啊!
岳树仁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痒痒但没法下手挠。
岳树仁用巴掌摸着卜德星的头发,戏谑道:
“撸胳膊,挽袖子,姐夫打舅子。
舅子耍滑头,姐夫打不着。
就这两天,准备一下就走。”
卜德星一把扒拉开岳树仁的手,顺手给了他一拳,警告道:
“男人头不能摸,女人脚不能碰。
小舅子是你叫的?
以后我可叫你姐夫,二姐正好没对象呢。”
岳树仁没想到,卜德星会将计就计,将了自己一军,急忙改口告饶:
“小舅子以后不叫行了吧,二姐老大不小了,真得帮他物色一个。”
卜德星惋惜地说:
“她心里有人了,就怕人家心里没有她,上赶着不是买卖。”
岳树仁不明就里,便好奇地问道:
“你说的是谁,咱认识不?
男求女,隔座山。
女追男,隔层纸,一捅就破,一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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