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子不承父业
齐鲁青未了2025-09-26 14:522,159

  老大岳树仁,为了婚事东奔西跑,忙的是脚打后脑勺,也没忙出啥名堂来。

  再说了,岳树仁要不是在家忙婚事,早出去干建筑去了,岳忠儒根本指望不上。

  下面三个小的一人一个书包,别的本事没学会,都学会选择性耳聋:

  大人说话,一遍听不见,两遍听不清,三遍没反应。

  让他们干点农活吧,这个是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地背诵课。

  那个趴在桌子上笔走龙蛇数理化,

  三磨两靠,就把太阳磨蹭下山了。

  爹妈的话不像话,是耳旁风。

  老师的话,也不像话,是皇帝的圣旨。

  很久以来,吃饭一桌子嘴,睡觉一炕的腿,下地就耍岳忠儒一个光棍。

  如今,可算回来个树义,趁着他没出去找工作,先帮自己忙活一阵子。

  万一他要是对种地感兴趣,今后就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了。

  岳忠儒要抓住一切可能抓住的机会,向家里所有的孩子,灌输种地吃饭的重要性。

  要是没有了农民,天下人吃什么喝什么?

  在他的眼睛里,不管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只要喘气的,都靠他这样的人养活。

  士农工学商,农是排在当官后面的,千年的老二,地位很高,他从来不轻视自己的农民身份。

  今天锄麦草,不用对着麦苗自言自语了:

  麦田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生了这一巴掌孩子,五分之四不爱种地。

  子不类父,也是一中悲哀。

  只有老二岳树义,好像和自己有共同语言,对土地还有一丝丝感情。

  就这一丝丝,对岳忠儒而言,也弥足珍贵。

  他今天显得格外兴奋,滔滔不绝地讲着农田水利、天文地理。

  岳树义到底愿不愿意听?

  当爹的不管,他只管着掏心掏肺的讲,只要是他知道的,只要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他就讲出来,听众难得啊。

  岳树义真是个好听众,手里的锄头不急不躁地上下翻飞,耳朵倾听着父亲的诉说:

  一年二十四个节气,为什么“立春”打头阵?

  一年之计在于春,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一年穷。

  人勤地不懒,秋后粮仓满。

  船到不等客,季节不饶人。

  人误地一天,地误人一年。

  立春是先锋,雨水后面跟。

  雨水东风起,伏天必有雨;

  雨水有雨庄稼好,大春小春一片宝。

  冷雨水,暖惊蛰。

  你看今天是惊蛰,暖和吧,雨水那天就冷。

  老人古语一点没错,春雷响,万物长。

  惊蛰地气通,地化见大葱,锄麦莫放松。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麦子锄三遍,等着吃白面。

  ……

  父亲像个私塾的老学究,津津有味地讲述自己心中的农耕文明。

  儿子全神贯注地倾听,他态度虔诚,主要是出于对父亲的尊重,而父亲所说的内容却似懂非懂。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又锄到了地头。

  岳忠儒弯下腰找了个小石头,蹲下来清理锄头上粘连的土,接着又给树义的也刮了刮。

  爷俩就地坐下来歇口气,身上都见汗了。

  猫了一冬,身子骨都锈住了,需要舒展几天才能缓过劲儿来。

  岳忠儒手一闲下来,嘴又忙起来,一边抽着烟,一边向树义描述自己的宏图伟业。

  好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岳忠儒心血来潮,地也不锄了,又要拉上岳树义到果园去瞅瞅。

  树义坚持要把这块麦地锄完再去,岳忠儒不以为然地说:

  “眼是草鸡蛋,双手是好汉。

  剩下一点不要紧,我一早一晚就锄完了。

  你去看看咱那片果园子吧,你要喜欢,今年就交给你了。”

  岳树义淡淡地一笑,不置可否,并肩和父亲走向果园。

  两人肩上扛着锄头,悠然自得地走在田间土路上。

  岳树义触景生情,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当兵岁月,心中无限感慨。

  去年肩上扛的是真刀真枪,训练场上挥汗如雨,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感觉自己的人生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如今回到家乡,钢枪换成了锄头,真的像父亲那样,修理一辈子地球吗?

  如果要修理地球,当兵这三年时光不都白白浪费了吗?

  不修理地球,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自己在这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现在,岳树义心里空荡荡的,自己没有方向,跟着父亲的脚步,麻木地走着。

  岳忠儒有明确的方向——他的百果园,脚下的土地松软,而他的脚步却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岳树义虽然年轻,但心如浮萍,老气横秋,脚下无根,摇摆不定,每一脚都像踩在云里雾里。

  同样的天地,父亲随遇而安,他却迷失了自己。

  同样的田野,父亲满眼都是收获,他却看不到希望。

  同样的道路,父亲走在上面像个孩子一样朝气蓬勃,而自己却像一踽踽独行的老者。

  父子俩不慌不忙地来到山楂园。

  岳忠儒像个将军一样立住脚步,环顾一周,接受他的部队的致敬。

  然后,走到园子里,亲切地接见他的士兵,岳树义像个贴身侍卫一样,紧随在父亲身后。

  这棵桃树的花蕾像葡萄一样密,过不了几天就盛开了。

  这是山楂粉蝶的幼虫,你看自己吐丝缀叶,这就是它的家。

  再过两天,它们就开始祸害花芽和嫩叶了,一定要见一个灭一个,不留活口。

  岳树义跟在父亲后面,令他惊奇的是,父亲每走到一棵树前,都有讲不完的话。

  在跟他说,也在跟树说,也是在跟自己说。

  形成显明对比的是,他在家里,却一天到晚绷着脸,除了抽烟、吃饭、喝酒,基本不张嘴。

  即使母亲不停地抱怨,他也懒得回嘴。

  正当岳忠儒在果园里,给二儿子树义传道、授业的时候,村里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

  岳忠儒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村长金五珠的声音。

  村长的话就是命令,他不敢怠慢,驻足倾听。

  岳忠儒从小听父母的话,长大了听村干部的话,听了一辈子话,典型的顺民。

  虽然高音喇叭的声音很大,但讲话的人乡音太重,在东北出生的岳树义听不太明白,岳忠儒却听得一清二楚。

  “村长在喇叭里喊我呢,我得快点过去一趟,不知道有什么事。”

  岳忠儒带着树义,快步向去村委会走去。

  【作者题外话】:农民自有快乐。只是现代人的压力大,不向钱看,就找不到方向。其实,当个无忧无虑的农民,真是一种幸运。求银票啊。

继续阅读:第39章 一证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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