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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楠2025-06-12 09:204,467

我要嫁人了。

嫁的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也不是“心悦之人”,而是村里人口中的“山神”。

村里人为了可笑的“信仰”,明知是条死路还是要我“献祭”,连我的亲生父母都漠然视之。

既然山神有灵,那我要许愿。

我要这个村子,变成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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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嫁人了。

“吉时已到!”村里的媒婆扯着嗓子高喊:“新娘上轿咯!”

伴随着媒婆的高喊,我被两个人架着坐上花轿。

而架着我的,是我的亲生父母。

半个月前我还在一家酒店实习,再等一个多月就可以毕业了,谁能想到今天我就要嫁人了。

我嫁的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也不是“心悦之人”,甚至它都不是人。

因为即将成为我“老公”的,是山神。

这几年,地里的庄稼一直没有收成,村子里又接连死了两个人,像是被什么怪物给撕成了碎片。

村里人怕了,说这是时间到了还没给“山神”送媳妇儿,“山神”发怒了。

说的好听点儿是“送”,说穿了就是“献祭”,给所谓的“山神”配冥婚。

按照惯例,需要找个八字合适的处子嫁给山神。

是的,这是惯例。

为了这可笑的“习俗”,他们每隔二十年就要给山上的“山神”送一个女孩子。

罔顾人命,将村子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石像上,不止可笑,还可悲。

而更可悲的是,这次“有幸”被选中人,是我……

滑竿做成的简陋花轿被人抬起来,锣鼓喧天,唢呐齐鸣,诡异的曲调回荡在乡间。

我盖着红盖头坐在上面摇摇晃晃,没人管我愿不愿意。

忽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大风,一下就掀翻了我的红盖头。

红盖头落在泥地上,众人都敛声屏气。

我抬眼望去,周围的房屋零星的挂着红缎子,坝子里摆了十几张铺着红布的桌子,上面还放着炒花生。

如果不是我被捆着,我还真以为是“喜宴”。

不远处,我妈正抱着我弟弟,我爸抽着旱烟,他们站在人群后面冷漠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陌生人。

2

说来也怪,这阵风吹落红盖头后就没再吹了,村里人开始叽叽喳喳,神色张皇。

“别慌!这是山神爷在看媳妇儿合不合眼呐!”媒婆擦着汗喊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红盖头给我盖上:“俺们还是赶紧把人送上山,让山神老爷早些圆房的好!”

媒婆说完,花轿又开始摇摇晃晃。

而花轿后面,是一口粗劣的红木棺材,也是我未来的长眠之所。

我垂下眼,一只黑乎乎的小手正抓着花轿上的红绸。

是隔壁家的虎妞,才五岁。

她跟了一段路,到村口的时候被家里人抱了回去。

她细碎的呜咽声传到我耳朵里,我知道,她在害怕。

害怕我回不来……

乡野长大的孩子,总是知道的多一些。

书上说“兔死狐悲”,我不是兔子,也还没死,她也不是狐狸,却为我感到悲戚。

我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情形。

昨晚她又从狗洞偷溜进屋。

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问我:“妈说姐姐要嫁人了,以后都不会回来咯,是不?”

见我不说话,她又问:“你是不饿咯?”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半个馍馍递过来:“额有馍馍,你吃。”

她见我手脚都被粗绳子捆住动弹不得,于是把馍馍掰成小块儿喂到我嘴里。

“妈说嫁人是好事,不哭哭。”她扯起衣角给我擦眼泪。

我不知道我是替自己哭,还是为她未来悲哀的命运哭。

“虎妞,将来一定要找机会跑出去!”我哽咽着说:“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一定要记好!”

她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要是他们都不见了,我们就可以一起跑咯。”

3

花轿摇晃着,从大路走到小路,从山野走到密林,我的心越发的冷。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到咯!”

花轿停下来,媒婆舒了口气,喊道:“吉时已到,新娘入庙!”

因为手脚都被捆着,几个轿夫便把我一路抬进庙里。

庙里有些昏暗,不知是谁又往地上扔了个红蒲团,我刚被放下来,紧跟着一股大力把我往下压,我只得配合着跪在蒲团上。

“今朝有喜,众人恭贺,天作之合,地助其双!”媒婆又干起老本行来:“夫妻恩爱,永寿偕老!新娘跪——”

那股大力压着我的后脑勺就往地上磕,磕完又把我的头拎起来。

“上拜苍天日月明,风调雨顺四季安!”

正昏昏沉沉间又听媒婆喊:“新娘再跪——”

紧接着我又被按着磕了一个头。

“下拜山神护佑情,年年平安万年长!礼成——送入洞房——”

他们再次把我抬起来扔进大红棺材,我嘴里塞着布头,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奋力地挣扎也无济于事,只听见棺材盖被人抬起来就要盖上。

“那是啥东西!”

外面一阵慌乱。

“你喊啥子你喊?!哪嘎有东西?”

“有鬼啊!”

“快跑啊!”

“鬼啊!”

……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一个个跟脚底下抹了油似的跑了出去,渐渐的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等了很久之后,我确定周围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了。

我张开手,用藏在手心里的刀片开始割绳子。

我不知道割的对还是不对,只能一点点试探着割,割断一根没挣脱开,又挣扎着割别的。

割了不知道多久,我的手总算是挣脱开。

我一把掀开盖头,顾不得发白发紫的手腕和滴血的双手,又开始割脚上的绳子。

等割完绳子,我三两下爬出棺材,终于有了自由的感觉。

我看向四周,这是一座石头砌的庙,破烂不堪。

周围还放着二十多口红棺材,有的腐朽,有的积满厚厚的灰尘。

中间的“山神老爷”身上也满是灰尘,崭新的红绸披在它身上,怎么看都只有“滑稽”两个字可以形容。

再一抬头,山神老爷头顶的梁上正悬着具干枯的尸体,像是匍匐在梁上看着底下的人,犹如神人悲悯众生。

她的衣服破成条状,隐约可以看出原本是件红色的衣服,几只硕大的蝙蝠正倒挂在她身上,偶尔舒展自己的翅膀。

我甩了甩头,冷静下来,慢慢退出山神庙,再次确认外面没有人后,我从内裤里掏出一个手机。

我要报警!

我要告诉我的男朋友!

我要告诉我的同学!

我要告诉所有可以告诉的人!

求他们——救救我!

可是这一切希望在我开机看到红色感叹号那一刻化为泡影。

我忘了,这是深山,纵使我有手机,没有信号也不能成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很清楚,到了晚上,什么豺狼虎豹都会出来,那我就真的没救了……

4

我坐在蒲团上开始回想,我后悔回到这里。

半个月前,我在酒店洗碗时接到室友的电话。

“苏南,你家里人来电话了,说……你妈难产去了……”

我愣了一会儿,给男朋友秦昭发了个消息后在网上买了票。

火车转汽车,走了几十里山路,就为了见我妈最后一面,结果刚一进屋就看见我妈抱着个小娃娃在喂奶。

面对我的质问,我妈轻描淡写地说:“喊你回屋头嫁人。”

短暂的震惊之后,我提着行李转身就走,没成想被一伙人堵在家门口。

我以为至多是让我嫁人生子,没想到居然会是“献祭”!

我拼命想要冲出去,可那些村里的人都拦着不让我走。

“好娃子,你咋说不通呢?”我的亲姑姑苦口婆心的劝我:“村里这两年的情况你是晓得的,种啥啥不成,养啥啥都死,嫁给山神爷,大家伙都好过,俺们都会念你的好!”

我嘲弄地冷笑一声:“这么好那为啥不让大姐姐去?”

姑姑脸上一僵,勉强笑了笑:“你大姐姐都有了婆家咯,再嫁给山神老爷勒话不吉利!”

我冷眼看去,拦我的人他们中大部分都是些女人,他们是怕没了我就只有拿自己的女儿去充数,平白少了份彩礼,怎么舍得?

我看向角落里喂奶的女人,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妈,你就不帮我说点啥子?”

我妈还没开口,我爸就冲上来一巴掌把我扇翻在地。

“你个破烂货还想咋?!挣勒钱一分不拿回家!白养你勒!”

白养?呵呵!

我从小到大的学费都是自己挣的,小学到初中是捡破烂,高中到大学是做各种兼职,可他们作为父母又何时给过我一丝温情?

就因为我是个“破烂货”?

就因为我不能“传宗接代”?

我环视众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疯子一样。

那天之后我就被他们捆起来关在屋子里,只有吃饭的时候可以松开手,这期间还有好几个女人轮流看着我。

我听见我妈木然地跟村里人讨价还价,要钱要粮。

我听见我爸跟村长商量,要把屋顶翻修还要半扇猪肉。

我听见他们在笑,我也在笑。

我嘲笑他们的嘴脸,嘲笑他们的无知,又可怜自己本来就要看到光明,却又坠入黑暗。

出嫁前一天夜里,我听见开锁的声音。

我妈走进来坐到我床前,这是我记忆中她第一次这样跟我面对面坐着。

看了我好一会儿,她突然开口问道:“南娃,你打算咋个跑?”

我心头一颤,那仅存的亲情让我差点就把脑子里的想法一股脑儿的说出来,可理智让我冷静下来,毕竟眼前的女人可不是什么良善妇女。

5

我妈是个人贩子。

村子偏僻,交通闭塞,村子里的男男女女不是近亲结婚就是从外面买人口进来。

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听说过,村里有个单身汉,叫刘狗子的,他就花了好几百块跟我妈买了个媳妇。

那女人跑了几次,腿还被刘狗子打断了,后来怀了孕,刘狗子也就没再打她,加上她腿又断了,就更放心了。

那女人趁刘狗子放松警惕,把被子撕成布条接在一起,上吊死了。

而我妈,曾经也是被卖进村里来的,被她的父母。

听人说,她也曾挣扎过,反抗过,可她力气小,也不认路,逃跑几次都被抓回来,被我爸和我奶奶又打又骂了好几个月才顺从了。

又或者是她想通了,即使她跑出去也回不了她的家,更没有谋生的手段,索性破罐破摔,放弃了。

更讽刺的是,后来我妈跟着我爸成了拐卖人口的一员,村里好几家的女人都是我妈拐进来的。

那时我还小,做不了什么事,只能看着,听着,后来那些女人死的死,疯的疯,我爸妈“卖”家的名声也就毁了。

加上后来打击拐卖的宣传越来越多,现代人的警惕性越来越高,被骗的人也就越来越少,我爸妈就没再做这们“生意”了。

现在倒好,注意打到了我身上。

“妈,我是你的亲女儿啊!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吧!”我扑通一声跪下去,眼泪刷地流出来。

我跪在地上哭了多久,我妈就看了我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婴儿的哭声她才走了,临走前还拿走了我的行李袋。

她走了,我也彻底死心了。

唯一庆幸的是行李袋虽然被我妈拿走了,但手机还在我身上。

兼职挣钱这么多年,遇到过的、听到过的坏事不止一件,所以我养成了习惯,就是在内裤上缝个袋子,装些零钱和手机。

可是现在,手机暂时也派不上用场,只有那块刀片还能用用。

刀片是虎妞的,是她随身带着用来削野果子的皮。

在我出嫁头一天晚上,她换了块新的,在我妈走后从狗洞爬进来把刀片放到我手心里。

我抬头看向山神像,心底那个疯狂的念头像一只野兽不停地冲撞道德底线。

我狠狠地盯着它,几近疯狂地说:“如果你真的有灵,那我要许愿,我要这个村子——变成地狱!”

话音刚落,一阵风从庙外吹进来撩动了山神像身上的红绸,就像是在回应我的话。

6

从踩踏的草木能看出来时走过的路,现在我只能沿着路试探着往外走。

喜服是直接套在身上的,跟唱戏的那种差不多宽大,我索性脱下来裹成一团绑在身上,如果晚上我还没走出去,喜服就可以用来保暖。

在编辑了几条信息后,我还是把手机关机了。

在这山里没有信号,就连打个电话都只能去二十里外的镇上,开着手机只会浪费电,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我再把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这样也可以节省些打字的时间。

为了尽快离开,我只能加快脚程。

没曾想天快黑的时候,我迷路了。

在这深山里迷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这意味着我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我可能会在山里越走越深,离城镇越来越远。

晚上,山里温度会降低,我会失温;没有食物,我会饿死,还有可能遇上野狼甚至黑熊,最后被他们撕碎……

我慌乱地在竹林里乱窜,直到看见一根人的大腿骨,还有些被卡在石缝里的泛灰的布条。

是人骨!

我看过网上的视频,人的骨头跟动物的不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眼前就突然出现一团红色人影!

那一瞬间,我吓得不能动!

准确的说,她是个女人。

她身上穿着洗得泛白的衣服,脸上布满沟壑,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关键是,我认得她!

“苕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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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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