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顶层雅间。
木筱筱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二皇女柴琳,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一张尚带着病态苍白的绝美御姐脸庞。
她并未安睡,而是靠在床头,怔怔地对着手中一幅展开的画卷,出了神。
“殿下。”
木筱筱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殿下?”
她又走近了几步,再次开口。
柴琳依旧恍若未闻,一双凤眸,只是痴痴地凝视着那画卷,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筱筱心中疑惑,只好再走近几步,顺着柴琳的视线看去。
只看了一眼。
木筱筱整个人便愣住了。
那画卷之上,用寥寥数笔,勾勒出的,不是什么山水名胜,也不是什么花鸟鱼虫。
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眉眼锋利,鼻梁高挺的男人。
那张脸,木筱筱这辈子都忘不了!
正是昨夜那个一脚将她们主仆二人踹进冰池,又对自己百般羞辱的登徒子!
陈远!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瞬间从心底冲上头顶!
殿下看着此人画像,定是为前夜受辱之事,心怀怨愤,睹物思恨。
木筱筱银牙紧咬,一字一句地开口:
“殿下放心!”
“此仇不报,我木筱筱誓不为人!”
“我定会寻到机会,将此獠碎尸万段,为您,也为我……讨回公道!”
说到最后。
木筱筱想起了自己被撕破的衣衫,想起了自己不得不捂着衣裳才能走路的羞辱。
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羞愤欲绝。
“胡说什么。”
柴琳被她这番话惊醒,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那张御姐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慌乱,手忙脚乱地,迅速将那画卷合上。
随即,柴琳淡淡地瞥了木筱筱一眼,问道:
“外面情况如何了?找我何事?”
木筱筱见状,只当殿下是不愿再提那段屈辱的经历,便也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将楼下掌柜的请求,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
“……掌柜的说,那群北地名士,对咱们聚仙楼的布置与服务都颇为满意,问您,是否可以动用那批从临安带来的秘酿新酒,一举将他们彻底征服。”
原来此事。
柴琳轻轻地点了点头。
“准了。”
“谢殿下!”
木筱筱大喜,转身便欲去通知掌柜。
“等一下。”
柴琳却又叫住了她。
木筱筱疑惑地转过身。
只见柴琳又补充了一个条件。
“你去告诉掌柜。”
“酒,可以让他们敞开了喝。”
“但是,有一个条件,喝了我们的酒,必须留下他们的墨宝,诗词字画,皆可。”
木筱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钦佩。
高!
实在是高!
用美酒换取这群名士的墨宝。
一旦事成,聚仙楼便立刻能与“风雅”二字挂钩,名声大噪!
这比单纯的免费,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是!属下遵命!”
木筱筱立刻领命而去,将二皇女的指令,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了楼下的锦袍掌柜。
掌柜得知此计,更是喜得差点跳起来,对着楼上的方向连连作揖。
“主子英明!主子当真是神机妙算啊!”
随即。
掌柜再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命人将那地窖中珍藏的秘酿新酒,小心翼翼地捧了上来。
顶层雅间内。
当那新酒被打开。
一股醇厚至极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那群隐士名流只是闻了一下,便人人面露陶醉之色。
待到一杯下肚。
“好酒!”
为首的白须老者昌吉,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满面红光,大声赞叹!
“此酒醇厚绵长,回甘无穷,老夫游历半生,从未品过如此佳酿!”
“不错!不错!喝完之后,暖意融融,通体舒泰!”
“妙!当真是妙不可言!”
其余名士,也纷纷放下矜持,赞不绝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眼看众人兴致已至顶峰,那锦袍掌柜抓住时机,走入雅间,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能得各位先生称赞,实乃小店三生有幸!”
“小人斗胆,恳请各位先生,能否留下墨宝几篇,为我这聚仙楼,增添几分文气与光彩?”
这群名士此刻早已被美酒佳肴与殷勤周到的服务,捧得有些飘飘然。
听闻此言,只觉得是理所当然之事。
此等美酒,配上他们的传世佳作,正是相得益彰的雅事!
“善!”
昌吉先生抚着长须,欣然应允。
“笔墨伺候!”
掌柜大喜过望,立刻命人将早已备好的,最上等的笔墨、宣纸、端砚,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名士们当即兴起,一个个走到案前,挥毫泼墨。
或作诗,或题字,或画上一幅山水写意。
一时间。
雅间内墨香四溢,文气盎然。
“好!”
昌吉先生一篇龙飞凤舞的草书刚刚写就。
掌柜便立刻带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叫好!
他手下的堂倌们也跟着齐声喝彩!
“先生这字,当真如游龙惊凤,铁画银钩啊!”
楼下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虽看不懂,但也跟着人云亦云地起哄叫好,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聚仙楼内,人声鼎沸,彩声不绝。
那群名士,虽淡泊名利,但受到这等追捧的待遇,又不是圣人,哪能好不得意?
自觉今日是舒畅心怀。
享平生一大快事!
就在他们最为志得意满,享受着万众瞩目之时。
异变,陡生!
“哗啦——!!!”
一阵比聚仙楼这边,更为巨大,也更为震撼的喧闹声,猛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响彻云霄,仿佛整个齐郡城的百姓,都在同一时间,为同一件事,发出了发自肺腑的欢呼!
声浪滔天,连绵不绝,一波接着一波!
聚仙楼内原本热烈无比的气氛,在这股更为磅礴,更为真诚的声势面前,瞬间就被压得黯然失色,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雅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在举杯痛饮的昌吉先生,停下了动作,皱起花白的眉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
便有一名伙计,连滚带爬地从楼下冲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惊慌与不敢置信。
“掌……掌柜的!不好了!”
“是街对面的东溪记!他们……他们终于开业了!”
“那……那惊天动地的欢呼,是因为……因为东家,当众吟诵了一首诗!”
什么?
一首诗?
满座名士闻言,皆是一愣。
随即,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夹杂着疑惑与不屑的神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惊天诗篇,能引得全城百姓如此轰动?
难道,还能比过他们这么多大家创作的篇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