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日清晨,晏青起了个大早,第一次给宫里所有人都备好了早饭,然后领着小肉团子去了上书房。
回来的时候,她还顺道去花房选了几盆刚结了花苞的碧梅,让人送回飘香院,在宫里扦插起来。
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昨日付知渊该已经到了平定州,估摸着很快便有快信传来。
按计划,付知渊会派人快马将家书送进听月楼,由淑太妃的人过来飘香院知会晏青;待做好所有准备后,她才会服下假死药,由小李子和何舒沅报她急病过身。
要是速度快些的话,估摸着两日内便能入棺,三日内便能到达妃陵;淑太妃已经事先买通太监,在棺木的底部钻了两个孔,供晏青呼吸所用。
免得她在封棺后,不小心憋死了自个儿。
晏青回到寝殿,将房门关上,把床底下那颗假死药取出来,略有些焦急地看了两眼,又把它塞了回去。
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每一刻都是无尽的煎熬。
一直熬到午时,她草草用过午膳后,又躲回了自己的房中,等待着听月楼那边传来的消息。
“主子,主子,外头来人了!”小李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不是太好看。
晏青一怔,抬头惊喜地盯着他:“是……是淑太妃那儿的人吗?可是送什么消息来的?”
小李子摇摇头,嘴唇似乎有些颤抖:“不……不是淑太妃,是养心殿的孙公公,请您去一趟!”
养心殿?孙宝良?难不成皇上在这个节骨眼儿,又给她整了什么幺蛾子?
晏青心中忐忑不已,但她一日还在紫禁城中,一日也不得忤逆皇上的意思。
“好,你去跟他说一声,哀家换件衣服就出来。”她在袖口暗暗攥紧了拳头,“一会你跟着我去,让欣蕊好好照看宫里。”
小李子匆忙出去后,晏青又将衣柜后面和床底的暗格查看了一遍,确保无误后,这才整理了下衣服,扭头走出了寝殿。
临走时,她特意吩咐了欣蕊,让龙眼去上书房接小肉团子下学,怎料欣蕊却说,龙眼自早膳过后,便已不见了人影。
“这蹄子,又到哪儿浪去了?”晏青不满地咒骂了一声,却也没有过多停留,“那一会让小竹子去吧!”
她嘱咐完欣蕊后,带着小李子前往养心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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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气氛一片肃杀。
晏青踏进去,发现所有嫔妃都来齐了,大家伙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疑惑中带着些鄙夷,鄙夷中又不乏同情。
唯有宋云惜,见着她之后还起身行了一礼,眼中却透着丝丝缕缕的焦急不安。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嫔妃们一个个地都吃错什么药了?还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往前走,瞧见皇上端坐在正中间的龙椅上,一旁坐着的不是梁贵妃,而是近日刚晋为淑妃的秦沉月。
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眉宇间带着愠怒,而一旁的秦沉月却朝晏青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瑗太妃,你可知罪?”皇上低声开口。
果然是出事了!晏青心下一惊,可不要耽误付知渊的计划才好!
“哀家何罪之有?”她挺直了脊梁,仰起头来直视皇上的眼睛,“请皇上明说,否则哀家听不明白。”
“哼,私通皇亲,秽乱后宫!这样的事情自己做了还不承认吗?”说这话的是方采女,她坐在嫔妃的最末位,声音幽幽响起。
“方采女,无凭无据污蔑太妃,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责?”晏青转过头去,眸光清寒,心里却没有了底。
这话里的意思,私通皇亲,说的不正是她和付知渊之间的关系吗?即使方采女再愚蠢,再口无遮拦,也不可能空口无凭诬陷她啊!
难不成是有人……
晏青怔了怔,转身看向堂上的秦沉月,却看见她的眼中露出了得意的光芒。
是她!居然是她!晏青的眼瞳缩了缩。
“启禀皇上,臣妾有证人!”秦沉月薄唇微启,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传——”,孙宝良一声吆喝,外头的太监便押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进来;那人低着头,跪在堂下,一身衣饰熟悉得晃眼。
“抬起头来。”皇上一声令下,那人缓缓抬头,眼中还带着怯怯的神色,似乎不习惯这样大的阵仗。
“龙眼!”小李子低呼一声,却被晏青伸手制止住了。
她自己也是万分惊诧,瞧着那张熟悉到陌生的脸庞,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奴婢飘香院宫女龙眼,参见皇上和各位主子!”龙眼恭敬地磕头行礼,眼中看不清神色。
“龙眼,你说说,自己都看到了什么?”秦沉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面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龙眼抬起头来,跟秦沉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奴婢在瑗太妃身边侍奉一年有余,看见她与延亲王素有来往,而且关系亲密。”
“你胡说!”小李子呵斥道,“奴才也在瑗太妃身边侍奉,怎的什么也没看见呢?”
“堂上喧哗,成何体统!”秦沉月伸手指着小李子,“区区一个太监,居然敢在养心殿放肆?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太监拖去慎刑司。”
“我看谁敢!”晏青伸手,将小李子揽在了身后,目光直逼堂上的秦沉月,“想动哀家宫里的人,你是什么东西?”
她眼光一寒,目光中迸发出凛人的杀气。
皇上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他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堂上这场闹剧。
“淑妃,不得对瑗太妃无礼。”他朝秦沉月投去了一个制止的眼神,后者才收了锋芒,乖乖地坐回到他身边。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是有证据的!”堂下的龙眼突然开口,惹得嫔妃们纷纷侧目,连皇上的脸色也出现了些变化。
“什么证据?你说!要是敢胡说八道,朕定不饶你!”皇上眯起眼睛,眸中漾出一丝兴致。
龙眼深吸一口气,抬眸回禀道:“延亲王曾送给瑗太妃一支梅花玉簪,跟他腰间梅花佩是为一对;还有一件碧色梅花的衫子,也是互为情意的见证。”
“平日里瑗太妃和延亲王不能相见,都是以花笺传情的,这些东西就藏在飘香院的寝殿中,皇上可以派人去搜!”
皇上目光深沉,转头隐晦地瞥了一眼孙宝良,后者马上带着人离开了养心殿。
晏青心底一寒,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