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大将水谷鸟三,在太和殿不敬当朝天子,被当众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这一杀鸡儆猴之举,让殿上其他琉球的俘虏心生敬畏,纷纷向我朝臣服。
皇上大喜,故而才允了付知渊的请求,准许他将延亲王府迁回封地,从此非诏不必进京。
也是可怜了小李子,在太和殿等着付知渊的消息,不幸却看见了五马分尸这样的酷刑;场面之血腥,吓得他面无血色。
晏青盘算着,付知渊估摸着这两日就会启程,加上中途马车的教程,大概是九月二十五就能到平定州。
她那处的假死药已经备好,只等着他安定下来后,往紫禁城听月楼处送一封书信。
届时,淑太妃和何舒沅便会在暗中帮衬着,打通紫禁城各处的关节,在运送晏青“尸体”前往妃陵的路途上,中途将棺木调换。
这样一来,葬入妃陵的只是一具女囚的尸体,而真正的晏青,已经服下解药,跟随着往来商队的船只,去往平定州与付知渊相会了。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付知渊在给她的信中已经清楚地说明了这一切。
涵玉那边,会暂时交给淑太妃或者何舒沅照看,为着事情进展顺利,晏青决定先不告诉小肉团子真相了让她把最真实的悲伤展现给皇上,免除皇上的疑虑。
“小李子,你好些了吗?”晏青瞧着小李子作势欲呕,额上的冷汗一直没间断过,“你深呼吸,不要去回想方才的情形;跟着我来,呼——吸——呼——吸——”
呼——吸——呼——吸——小李子乖乖照做,等他喘匀了气息,不知怎的心里头涌上一股悲凉,倏忽间便落下泪来。
“主子……小李子往后是不是见不着您了?”他的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块,方才苍白的脸色因为哭泣而浮上了一些红色。
晏青瞧着难受,一想到过几日就要离开飘香院,离开这些她心中眷恋的人,心里头五味杂陈。
“我……哎……”,她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却又被莫名的情绪顶上了喉头,“小李子……你是太监,你是不能出宫的!”
小李子眼中零星的光黯淡下来,他盯着晏青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低下头去。
“嗯……小李子明白,小李子不会叫主子为难的。”他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主子要和王爷好好的,和公主也要好好的,小李子会在紫禁城祝福主子的!”
他这样强颜欢笑,晏青看着,心里像是被谁用力拧了一把似的,自心底慢慢延展开来的疼痛。
“好,我会惦记着你的。”她心中酸楚,伸手拍了拍小李子的肩膀,“你也要在紫禁城好好当差,我已经为你寻好了下一任主子!”
“多谢主子煞费思量,小李子定不辜负主子。”小李子咬着唇,将情绪都咽进了肚子里。
他心里的不情愿,没有人能明白;即使是再好的主子,也及不上晏青万分。
但他不过是个奴才,是个非死不得离开紫禁城的太监;宫女到二十五岁尚且还能出宫,他呢?只能老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金丝笼子里。
如果主子还有回京城的机会,要是想念他,他一定想方设法出宫与主子见上一面。
当然,这于他,也只是奢望罢了。
------------
九月二十一,付知渊进宫辞别皇上、太后和淑太妃后,驾着马车离京前往平定州。
叶凡和荔枝跟随着队伍一路出发,延亲王府连牌匾都拆了下来,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府邸。
晏青为着避嫌,付知渊进太妃苑的时候,她只是躲在宫门后面,强忍着内心想要见到他的冲动。
听着他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经过飘香院大门时,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
“王爷的玉佩掉了,你们帮忙找找!”是叶凡的声音。
于是,宫门外便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似乎是三五个宫人正在寻找什么的声音。
突然,晏青听得门上传来一声轻叩,她抵着门,鬼使神差便将耳朵贴上去。
“等我。”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是让她安心的声音。
她心中激荡不已,伸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下当作回应。
“找到了!原来在这儿!”又是叶凡的声音响起,随即人群嘈杂的声音四散而去,飘香院门前又回复了一片平静。
付知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晏青倚在门后,满心里都是即将相见的欢喜。
午后,付知渊的马车队终于离京。
晏青白日里装作无事人一般,夜里却偷偷在房中收拾细软。
这两年攒下来的的银子,加上能变卖的首饰古董,足足有三五千两,足够在平定州处滋润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还有付知渊送她的梅花玉簪、那套碧青色的情侣装,还有所有来往的花笺,全数都得收藏好,到时一并带去平定州。
“首饰匣子………最后收拾吧!”晏青摩挲这妆匣上的雕花,思索片刻后把它放回了原位,“免得叫旁人瞧出什么破绽来!”
最重要的,还是她随身携带的小药箱!
里头不仅有她亲自配制的药,还有宫里头顶级的金疮药、活血散,还有舒筋膏,是外头买不到的好东西!
她每次都向太医院要多了些,攒着攒着就为了出宫这天。
“搞定!”她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清点好,又打开衣柜,卸去里头的木板,将包裹塞到墙里头的暗格里。
这些东西,到时候淑太妃会一并送出宫,在调换棺木的时候交给她。
措置好所有东西后,晏青松了一口气,将那颗假死药打开看了一眼,又安心地将它放回了床底的暗格里。
眼瞧着飘香院各处的灯火都已经熄灭,她望了望窗外昏暗的天色,疲惫加上困意席卷而来。
她躺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深秋的寒风吹得愈发狠了,拍打着寝殿的窗棂,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用力拍打着窗户一般。
此时的晏青睡得很香甜,并不知道有一场剧烈的暴风雨正在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