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慧滢晕了也好，至少不用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晏青给她把过脉，确定她身体没有大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站起来朝皇上点了点头。
皇上没有说话，眼中沉郁之色如同漆黑的夜色一般，他回头望了一眼梁慧滢苍白的睡颜，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寝殿。
嫔妃们一路跟着皇上走到院子里，寝殿里只留下许太医和两名侍奉的宫女，孙宝良识趣地从外面掩上了房门。
当大家伙儿都以为皇上要回养心殿时，他突然转过身，目光冷了下来，眼神中酝起戾气。
“沈太医，你上前说！”皇上厉声命令道，“告诉她们，你都发现了些什么好东西？”
沈太医还是那个沈太医，当时茹充仪服了红花导致不孕不育，诊治的也是这个沈太医。
他可谓是太医院陪葬天团的第一号任务！
只见沈太医身子有些哆嗦，薄唇嗫嚅些道：“回皇上，微臣在长信宫的小厨房里，发现了一些……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他说着，便命人呈上来一个暗色的瓷碗，看起来不像是贵妃所用之物；碗中掺杂着各种糕点的碎屑，碗沿上还沾了些脏脏的东西。
皇上扭头看了一眼晏青，示意她也上前来看看。
“这是……红豆糕饼、牛乳糕，还有……开口枣？”晏青伸手捏碎了碗中的东西，凑到鼻尖嗅了嗅，“不对，这味道不对！”
这些糕点都是甜腻的，但中间掺杂了辛苦的味道，必定被人加入了什么东西！
“是红花！”晏青皱起了眉头，“为何这碗糕点里有红花？而且这个瓷碗还脏兮兮的，一点儿也不像贵妃所用之物！”
沈太医点点头，朝晏青行礼道：“回瑗太妃，此碗并非贵妃所用，乃后院里贵妃所豢养的猫儿的食器。”
猫儿？晏青来过长信宫几回，可未曾见过梁慧滢宫里有猫啊！
知竹快步从后院里走出来，怀里还抱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灰白色的毛发，身上还带了些虎斑纹。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瑗太妃，参见各位主子！”知竹恭谨地行礼道，“这是咱们主子养的猫儿，名唤丸丸，这碗便是平日里它用来吃饭的。”
沈太医将瓷碗放在地上，那猫儿像是轻车熟路一般，从知竹的怀里跳下来，径直地朝着那个碗跑去。
暗夜里，丸丸的瞳仁特别大，圆滚滚的煞是可爱！晏青认得，这便是现代所说的狸花猫。
只见丸丸伸长鼻子对着瓷碗嗅了嗅，又用舌尖舔舐了两口，并没有表现出兴趣，而是扭头跑向了后院。
猫咪对食物的味道很是敏感，很明显的，丸丸是察觉到了碗中的东西有异，这才觉得索然无味，扭头离开。
“这碗里的东西是从何而来？”晏青疑惑地看向知竹，“为何猫咪的碗里会有糕点？”
知竹开口回话道：“回瑗太妃，这糕点都是平日里主子吃剩下的！丸丸喜欢吃甜的东西，主子想着吃一点点不妨碍，便让奴婢们不要浪费。”
“不对啊，太后不是吩咐过了吗？梁贵妃所喝的药，所用的膳食，都要经过哀家查验吗？”
晏青眨了眨眼，眉头因为疑惑而高高蹙起；一旁皇上的气息越发危险，来回打量着在场的所有嫔妃。
“回瑗太妃，主子一直都有照着太后的吩咐做的。”知书跪在地上，怯怯地回话道，“只是……只是今日她……”
“她什么！你说清楚！别支支吾吾的！”皇上突然怒吼出声，吓得知书脸色都白了。
“主子说，今日是荔枝姑娘出嫁的日子，所以……所以她并不想因为这点事去麻烦瑗太妃……所以……所以……”
所以，就是这么一次，就妥妥的中招了。
“这里哪一份糕点是今日的？”晏青追问道。
知书仰起头来，双眼都憋红了，似乎在努力思考着；半晌，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碗里头的红豆开口。
“是这红豆糕！奴婢记得，今日傍晚主子用过红豆糕，是在晚膳之后！”她搜索枯肠，最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盘糕点，似乎不是小厨房做的。”
“是御膳房送来的吗？孙宝良，你去查查！”皇上脸上的阴沉之色，从头到尾都没有消除过。
“不用了，不是御膳房的出品！”晏青用手捏起一块红豆糕的碎屑，摇摇头道，“皇上您看，这红豆糕里头还掺杂了结块的粉浆，御膳房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跪在地上的知书听得此言，顿时脑中清明了许多，她似乎很同意晏青的说法，点点头补充道。
“是了，今日用这道红豆糕的时候，主子还说红豆太硬，风味不佳，所以才剩了好多！”
不是御膳房，也不是长信宫的小厨房，便只有可能是嫔妃们宫里自己做的！
晏青看了一眼皇上，发觉他定定地瞧着众嫔妃的脸，那眼神犀利如刀，似乎要把人切碎。
“给朕查！谁的宫里做过红豆糕的，奴才们一律拖进慎刑司拷问！”皇上咆哮一声，嫔妃们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孙宝良带了人下去，不到半炷香时间，小辉子便捧着一盘糕点回来了，里头正是与猫碗里一样的红豆糕。
晏青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对劲。
“是哪个宫里搜出来的脏东西？”皇上目光凶顽，浑身有一种不可察觉的颤栗。
小辉子胆儿小，吓得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盘子差点没掉在地上摔碎。
“回皇上……是……月荧宫的东西！”他咽了咽口水，嗫嚅着挤出几个字来。
宋云惜心下一惊，抬头迎上皇上骇人的目光，腿脚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不是……不是臣妾……臣妾从未差人送过红豆糕给梁贵妃！”她惊恐地辩驳道。
晏青也觉得不可能是她！她跟梁慧星性情相近，关系又好，断不可能做出这等伤害她孩子的事情。
“不……不是东殿……”，小辉子说话大喘气，“回皇上，是……茹充仪的西殿！”
“茹充仪？”皇上似乎难以置信，将目光转向那个他曾经最宠爱的女子，“居然是你？”
那一瞬间，他眼里的残忍和冷冽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