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退下吧！这儿不用留人伺候了！”
淑太妃摆摆手，偏殿里的宫女太监各自掩了门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晏青和付知渊一同踏进偏殿，便瞧见堂上只孤零零地坐着一人；晏青心里一咯噔，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臣妾，见过淑太妃。”她福了福身子，行了个周全的大礼。
其实两人都是有封号的太妃，按理说应当是不用行礼的，晏青不过是看在她乃付知渊生母的份儿上，这才给她行了个大礼。
可是淑太妃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
晏青心里头越发地虚，她求救似的看向付知渊，怎料后者却从袖子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大庭广众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样子不好吧？晏青不敢看淑太妃的脸色，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额娘！”付知渊换上一副严肃的脸，袖口中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淑太妃的脸色这才好些，看向晏青的眼神渐渐少了些敌意。
突然，晏青觉着袖子里的手被拍了一下，然后付知渊就猝不及防地拉着她跪下；这一跪来得太突然，她的膝盖猛地砸在冷硬的石砖上。
嘶——好疼啊！
沉重的一声闷响，清晰的痛感从膝盖蔓延开来，想来一大片淤青是跑不了了！
晏青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只能把痛苦的呜咽吞到肚子里。
就这么跪了半炷香时间，她全程低着头，付知渊也是全程紧紧拉着她的手；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头顶上淑太妃的目光，眼神里射出的火焰似要把她焚烧殆尽。
半晌，一把冷漠不带感情的声音才终于打破宁静。
“起来吧！”淑太妃端起茶碗，随意地抿了一口，也不抬头，只是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二人坐下说话。
一抹不易察觉的叹息稍瞬即逝。
此时晏青的膝盖已经跪得麻木了，腰身也僵硬了，得借着付知渊手臂的力量才能站起来。
“我自己来！”她咬紧牙关，挣脱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走到椅子边上。
她并不想在淑太妃面前与付知渊太过亲近，免得引起她老人家不快。
“不行就不行，何必逞能？”淑太妃清冷的声音响起，没有掺杂一丝感情，“渊儿，你扶一扶她吧！免得摔伤了你还要怪罪额娘！”
听了这番话，晏青心里很是惊诧；从另一个角度听来，淑太妃似乎对他俩的事情揍有了些决断。
“是！”付知渊面露欣喜，快步迎上前扣住了晏青的腰身，这般亲密的动作，惹得她身上一阵颤栗。
两人各自落座，晏青的膝盖慢慢传来迟钝的疼痛。
“你们的事儿，渊儿已经同哀家说过了。”淑太妃左腿搭在右腿上，一副慵懒的模样，“这回，我想听你自己说说。”
她眉眼低垂，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晏青怔了怔，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寂静的空间里，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说……说什么啊？她脑中一片空白，不得已将目光转向一旁落座的付知渊，后者也是面露疑惑之色。
惨了，场外求助失败！
眼瞧着淑太妃手里的一盏茶快要见底，晏青嘴里还在支支吾吾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不说是吧？那哀家先说了！”淑太妃突然将手里的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只见她打开一旁的锦盒，从里头取出五六幅画卷来，一一展开。
“这些都是哀家悉心挑选的官家女子，这是太常侍卿之女，这是山东知府之女！”她将每一幅女子画像展示给晏青看。
不得不说，这些女子个个都是气质超群的美人儿，其中姿容最次的，都算是花容月貌了。
这几名官家女子约摸十六十七岁的模样，跟晏青也是差不多年纪，只是她们都是身家清白的大家闺秀，最重要的是未曾嫁过人。
“这里哪一个，渊儿都看不上！”淑太妃扯了扯嘴，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只要你！宁可娶一个先帝的遗孀！”
“额娘！青儿她是黄花闺女！”付知渊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却又觉得这样说话有些不敬，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先帝未曾宠幸过她，她并不愿意囚禁在紫禁城这个金丝老孔里的！”
说完这话，晏青明显瞧见淑太妃的眸色突然暗了暗，她马上便付知渊丢了个暗示的眼神。
怎么能这么跟自己额娘说话呢？晏青是囚禁在紫禁城中可怜的雀鸟，淑太妃又何尝不是呢？
如今她唯一的儿子，居然为了另一只“雀鸟”要违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大声吼自己，这让她如何不伤心？
相较之下，晏青有付知渊的爱，还有一个贴心的女儿，确实比淑太妃要幸福许多。
“王爷他一时情急，不是有意惹您伤心的！”晏青立马站起身来，朝淑太妃福了福身子，“其实没有人愿意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相信淑太妃也是一样的！”
淑太妃微微抬头，原先如古井一般沉静的双眸，突然有了些波动。
“你坐下吧！这些我都明白！”她嘴唇翕动，似乎添了些悲伤，“不是我迂腐，也不是我看不上你，只是你的身份摆在这儿，叫我如何能送自己的儿子上黄泉？”
说到这儿，她的眼中似乎泛起了一点湿意。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因为跟晏青这个太妃在一起而被发现的话，性命可就不保了！不仅如此，她们谢府一门也会因此而获罪株连。
她怎么能同意？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毁了所有的人生路？
“可是渊儿他太倔了！”淑太妃抹了一把眼泪，“他说，要是我不同意帮忙的话，他也就终身不娶，遁入空门当和尚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起头来，带着幽怨和责怪的眼神看向付知渊。
晏青见状便走上前去，轻轻跪在淑太妃身边，自下而上牵住了她的手。
精心保养过的玉手皮肤细腻，但隐约可以看见纵横的细纹；十根手指都涂了鲜艳的蔻丹，但似乎有些褪色了。
想来这些日子淑太妃也不好过吧！
“淑太妃，你是阿渊的额娘，往后便也是我晏青的额娘了！”她眼中闪烁着明炯的目光，“我会像你爱他一样，一辈子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