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晏红正要不顾一切往里冲时,荔枝拦住了她。
“瑗太妃娘娘还未起身,请秦夫人在偏殿稍候片刻。”荔枝撇撇嘴,满眼的不屑。
她差点忘了,晏红早就不认娘娘这个妹妹了,她又何苦一口一个“大小姐”地称呼她呢?
晏红急着要求见晏青,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只一味地挣脱晏青的手臂。
“我有急事要见瑗太妃娘娘!”
荔枝冷眼瞧她,似乎还以为是从前在府里呢,那语气态度,俨然她才是主子呢!
“秦夫人,在咱们娘娘面前,您应该自称‘妾身’,而不是一口一个‘我’!”
“荔枝你……”,晏红气得面红耳赤,“你可是从晏府里出来的丫鬟!别以为穿上这层皮,就是……”
“秦夫人!”荔枝一挑眉轻声道,“这儿可是紫禁城,不是晏府,也不是秦府!在这里,咱们瑗太妃娘娘才是主子!”
荔枝唤了一声,便从后院出来几个粗使的婢女,将晏红迎进了偏殿。她自己倒好,正眼也懒得瞧她,转过身便进了晏青的寝殿。
呸!自己什么货色,就配老娘什么脸色!
晏青早就醒了。
她倚在窗边,将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从听说秦沉书入狱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晏红会来找她这个“妹妹”;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能忍,一直熬到十月初,才入宫来求她。
此时距离秦沉书被问斩,剩下不到一月的时间。
恐怕她已经求遍她能求的所有人,走到最后,不得不才来求失散多年的“妹妹”。
“娘娘,大……秦夫人已经领到偏殿了!您是否现在过去?”荔枝进来看见主子醒着,也是愣了愣。
“不急!”晏青摩挲着杯底,一双眼淡漠异常,“你再去煮一壶茶来!”
等新茶凉透,窗前的烛火燃尽,外头的太阳高高挂起,她自然会过去见她。
接下来这两个时辰,对晏红来说,可谓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时辰。她不时地想要站起来,往晏青寝殿的方向走去,每回都被奴才们拦下。
她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茶水都喝光了两壶,却依然没见到自己想见那人的身影。
而此时寝殿中,晏青瞟了一眼窗外高挂的艳阳。
“时间差不多了!”她摸了摸耳坠子上的玉珠,“替哀家梳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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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飘香院偏殿。
晏红此刻五内俱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漫长的等候让她如坐针毡。
偏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阵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门口处的那人看不清面目,一身碧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华贵又不失蓬勃朝气。
“姐姐。”那人淡淡地唤了一声。
晏红激动地站起身来,瞧着她一步一步走近,依稀还是年少时的模样。
“妹妹……哦不,瑗太妃娘娘!妾身拜见瑗太妃娘娘!”晏红忙不迭地行礼道。
“姐姐快请起!都是妹妹贪睡,才误了时辰!”
晏青先一步俯身来扶她,却发现对方手腕上的翠玉镯子成色极差,发间的丝金牡丹猫眼花冠,上头的金漆都磨掉了一些。
她表面上波澜不惊,依旧是微笑着同晏红说话,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姐姐突然入宫所为何事?”她明知故问道。
“娘娘,妾身是为了……是为了……”,话到嘴边,晏红却一时间说不出口了。
“姐姐何必如此生分!还是唤我一声妹妹吧!咱们姐妹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开口的呢?”
晏青走到她身边坐下,又亲昵地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
“小时候在府里的事情,妹妹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呢!进宫这么多年,一直念着姐姐!”
她说起儿时的事情,脸上眉飞色舞,连一旁的荔枝都惊叹自家主子的记性。
只有晏青自己知道,挖掘原主这些记忆,足足花了她七八个晚上!
晏红看这情形,心中的拘谨也算是放下了些;原以为荔枝那样的态度,晏青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此时她却先与自己熟络起来。
“妹……妹妹!”晏红许久没唤过这个称呼,叫起来居然有些生疏。
“姐姐!”晏青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来,“有什么事是妹妹能够帮上忙的?”
晏红沉思了一阵,才幽幽开口:“妹妹可要救救你姐夫啊!”说罢,她抽出帕子就要拭泪。
“姐夫怎么了?”晏青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面露紧张地拉起她的手追问道。
晏红看她脸上是真切的关心,便一五一十将秦沉书下狱,即将问斩的事情告知于她。
“妹妹,姐姐求你,求你救救他吧!”
晏红絮絮叨叨说了小半个时辰,眼睛都哭肿了,这回又要下跪来求她。
倘若不是得知这个妹妹在太后跟前长脸,各宫的太妃们也与她交好,晏红才不愿意再进宫看见这张傻脸,更遑论给她下跪了!
但如果她能救自家相公一命,这又是另当别论了!
“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晏红的膝盖还没沾地呢,对方就着急着把她扶了起来。她心中暗喜,这个妹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胆小心软又怕事,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咱们都是一家人!姐夫有难,就是我晏青有难!”她她拍拍胸脯,向她保证道,“明儿一早,我就去面见太后,为姐夫求情!”
晏红一听事情有了转机,又是一通千恩万谢。
此时晏青的心中激起千层波涛。
可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懂得吃喝玩乐、不谙世事的傻丫头了!眼前此人,从她进宫的那一刻起,便也不再是她的姐姐!
经过方才的一番观察,晏青心中已经有数:她一身的珠宝首饰全是假的,连宫装都是早年间时兴的织花缎子,指尖的蔻丹也已经磨掉了颜色。
从小娇生惯养,所吃所用一应都要最好的晏红,怎会用这样低贱的东西!怕不是这两个月以来,她为秦沉书的事情奔走,早就把家中的积蓄花光了!
若不是走投无路,晏红断断不会卑躬屈膝,来找这个她从来都看不起的“妹妹”!
至此,晏青这儿,是她最后的希望!
作为“妹妹”,她又怎能让她失望呢?
“姐姐,你且放宽心!我一定会把姐夫救出来的!”
晏青说罢,又朝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