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秋一走,韩希臣就从沈清遥的房里走了出来。沈清遥自从看到韩希臣偷偷亲贺明秋这件事之后,不自觉地就和韩希臣亲近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陪着他坐在廊下发呆。
他看着贺明秋背影远去的方向,淡淡吐出一句:“他走了。”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好像贺明秋转身离开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沈清遥转过头去看韩希臣,他的眼神里藏了太多的东西,滚烫的,悲哀的,缠绵的,那些东西最终都化成了唇边一抹苦笑:“给我背一遍你方才新学的诗吧?”
沈清遥本来还在陪他一起悲伤,但一听他说要背诗,立刻高兴地从廊下站了起来,一手背负身后,一手虚指空中:“小将军,我今天要背的是晏几道《鹧鸪天》,可以吗?”
韩希臣轻轻点头,沈清遥清脆的童音穿过廊下随着风飘远了。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沈清遥的声音最终却把贺明秋招来了,他恼着冲她喊了一声:“方才不是和我说没见过希臣吗?这人不是在这好好坐着吗,原来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见贺明秋来,韩希臣立刻敛了脸色,换上了一副恭谨端肃的神情,他道:“我检查清遥背诗。”
贺明秋道:“我就是听着声儿过来的。彩袖捧玉钟,拼却醉颜红,杨柳舞,楼心月,桃花扇底风,这日子真的潇洒自在,和咱们在郢都的时候一样!”
说着他又转向沈清遥,捏着她的脸颊:“你别想把希臣藏起来,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休想抢人走。”
沈清遥“切”了一声,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谁说你们认识的早就有理了,等将来希臣哥哥娶了夫人有你哭的时候!”
贺明秋飞冲过去,把沈清遥从韩希臣后面抓了出来,然后把她高高的举起:“那也得是我先娶夫人,让他找个地方哭去!”
说完,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冲沈清遥做了几个鬼脸,韩希臣赶紧把人从他手上救下来:“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闹。”
贺明秋不以为意,嘻嘻笑笑着又同他聊起了白季远的事情,往往还没说几句,他就捧腹大笑起来,笑得连肚子都疼了,韩希臣半抱着他给他揉肚子,真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几个人正在廊下闹腾,沈淮安和楚临渊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贺明秋止住了笑声看着二人,沈清遥展开了手中半卷的书册,假装自己正在认真的背诗。沈淮安招招手,她立刻跑了过来,他把手里的零食点心递给她,沈清遥高兴地接过之后坐到了贺明秋身旁,吧唧着嘴吃的很香。
贺明秋本来对她怀里的吃食不感兴趣,可看沈清遥那一脸得瑟的样子就忍不住跟她抢,两人越抢越认真。沈清遥一个小孩儿哪能抢得过贺明秋,他一嘴下去,沈清遥的小烧饼就要被啃光了,她气呼呼地坐到了楚临渊身旁,希望他给自己讨个公道。
楚临渊就跟没看见她这委屈的神情一样,理都没理她,无奈,她又转向了沈淮安,沈淮安轻叹一口气把她搂到怀里:“清遥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咱们这些人中只有明秋最不禁逗,你还偏偏要逗他,他不抢你的抢谁的。要我说,下次你就乖乖坐在一旁,别在他面前得瑟,这样你就不会被抢了。”
沈淮安也不帮他,她又把视线投到了韩希臣身上,装作一脸可怜的样子拽了拽他的袖子:“希臣哥哥,你说说他。”
贺明秋又咬了一口:“你别装可怜了,你希臣哥哥向着我!”
”嘎吱“一声,贺明秋上下牙齿一合,咬了个空,再转头去看那烧饼,已经被韩希臣抢走塞到了沈清遥的手里,沈清遥接过烧饼,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之后一溜烟儿跑到了楚临渊怀里。
他瞪着韩希臣:“好啊,你竟然偷袭我!”
韩希臣笑道:“我这叫出其不意。”
说着两人又打闹成了一团,楚临渊道:“我要去津州城内打探一下情况,希臣跟我去。”
韩希臣还没说话,贺明秋却道:“我也想去津州,为什么不是我跟着你去?”
楚临渊没说话,韩希臣却道:“你啊,你的性子还要再磨磨。”
七年前,津州被鬼戎夺了去,城内外还不是很安定,沈淮安曾跟着过路的商人张严去过一趟,并被那商人留在家里小住了一段时间。也就是在张严的家里,他发现了苏衍的《墨梅图》真迹,并由此推断出了郑清和苏衍之间的那段故国往事,他本以为这些事会随着傅霈行的人头落地而随之尘埃落定,却不想,津州张家的人竟然又和鬼戎扯上了联系。
睡觉前,沈淮安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对楚临渊道:“津州张家的人都见过你,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他们家真的和阮林有关系,你可千万不要露了踪迹。”
楚临渊把人裹进怀里:“你担心我?”
沈淮安主动伸出双手勾起他的脖颈,在他的唇间印下一吻:“当然担心。”
楚临渊虚抚着他的侧脸,喃喃道:“一想起你在这里等我,我就不敢不平安归来。”
翌日晌午,沈淮安起来的时候,楚临渊和韩希臣已经走了。韩希臣不在,贺明秋无人可欺负,转而盯上了岳家的公子岳凌勋。他借着给人指导剑法的名义没少为难岳凌勋,偏偏岳凌勋那个在官场上耍惯了花腔了的人一拿上剑就一派名门正士的样子,贺明秋怎么刁难他,他也不在乎,反而听的极为认真。
“你这样不对,先扎马步吧,在这扎上一个时辰,时候到了再来找我。”
“可是小将军,现在日头正烈,我万一中暑了可怎么办?”
“要你扎就扎,哪那么多废话?”
“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