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来找沈嘉颜是为了看他大哥的书信,他现在几乎就确定了给他下毒的那个人是谁,可他还缺一样关键的证据,这证据有可能在他大哥的书信中有记载。
沈淮珉的信被沈嘉颜锁了起来,江州雨多,逢到风和日朗的好日子,沈嘉颜会拿出来晒一晒。沈淮安说了个大概,沈嘉颜虽然纳闷,还是立刻去了厢房取了匣子出来,又从脖颈处取下来了一枚精巧的钥匙,打开了匣子。
匣子中的家书整整齐齐摆好了,沈淮安打眼一看,少数也有数百封。沈嘉颜随手翻了一下,这里的每一封家书她都读过数遍,里面的每一个字她都临摹过不下百遍,是以,她问:“你想要哪时候的家书,我给你找。”
沈淮安道:“幼时他在宫里写的那几封,有吗?”
“有。”沈嘉颜随手一番便找出了几封建平五年的信件,“这几封是,你要找什么?”
说着,她把信递给了沈淮安,沈淮安边拆边道:“大哥有没有在信中提到一种花?”
沈嘉颜侧头想了想,很果断地从沈淮安手里抽出了其中一封:“有!是这封,里面提到了榕花!淮珉在信中说‘余随太师游赏,途中遇一奇树,郢都未曾见,遂问师,师答曰:此为榕树,开后可得榕花。太师甚爱,取榕花,藏于袖中,余亦折一花,藏于内,供淮钰赏玩’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二公子怕是不知道把那花丢掉哪里去了。”
一旁的沈清遥听完这话,高兴地插话道:“我知道我知道,小叔说过,榕花只长在榕国,我爹爹在郢都没有见过这树,而太师见过,太师又对这奇树尤为喜爱,说明太师是榕国人!”
沈淮安的脸色极为难看,说不上是震惊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他摇了摇头:“不用找二哥要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沈淮安蹲下身来,狠狠地将沈清遥搂在怀里,他摸着沈清遥的头,脸颊贴在她的脸上,声音低沉但是很坚定地吐出了一句:“傅太师那里,清遥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去了!”
沈清遥被他嘞得喘不过气来,她咳了两声,沈嘉颜掰开沈淮安的胳膊,把沈清遥从他怀里拉了出来:“淮安怎么了,傅太师是榕国人……”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沈淮安垂下的脸上淌下了两行清泪。
沈淮安哭了。
沈嘉颜一怔,她手足无措地去给他擦脸上的泪水,她几乎从未见过沈淮安为什么事苦恼过,更别提看他哭了,他一直是个温和平静的公子,出尘的像是能化成狐仙飞走。沈嘉颜只觉得一定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淮安,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沈清遥也吓呆了,她从没想过会看到沈淮安哭,当即哇地一声也跟着哭了:“小叔,你别哭!我不去,我以后一定不去他那,你别哭,清遥害怕!”
沈淮安把沈清遥搂紧怀里,沈清遥伸出小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沈淮安水洗过的眼睛露出悲伤的神色,他看了一眼沈嘉颜,道:“颜姐姐,你去都水监找我二哥,让他带些人去傅霈行家里,记住此事别声张。傅霈行的学生遍布天下,有许多甚至还是二哥的同僚,记得避开他们!”
沈嘉颜当即点头:“我现在就去!你呢,淮安,你要去哪?”
沈淮安把沈清遥的手塞进沈嘉颜手里:“他奈何不了我,我去见他,我倒要问问为什么。”
沈清遥流着眼泪看着沈淮安,她哭的鼻涕眼泪抹了满脸,沈嘉颜给她拿手帕擦了擦,正想拽着她一道去都水监,哪知沈清遥突然扭头冲着沈淮安哭着喊了一句:“傅霈行是不是害了我爹爹?”
沈淮安抿起唇角,静默不语。
沈嘉颜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清遥,然后捂着嘴看着沈淮安,沈淮安淡淡道了一句:“颜姐姐,拜托了,叫二哥带人来!记得护好清遥!”
沈嘉颜牵着清遥没有乘轿子,而是骑着马去了都水监。等到了都水监之后,一经询问才知道沈淮钰恰巧有事出去了,沈嘉颜心里焦急得不行,她一边派人赶紧通传沈淮钰回来,一边担心着沈淮安的安全。沈清遥虽然才四岁大,但她显得镇定多了,她安慰沈嘉颜道:“颜娘娘放心,小叔聪明,二叔的人不到他不会擅自行动的。”
幸好,沈淮钰走的不远,小厮一去通传,沈淮钰便回来了,他身上还带着一身泥,沈嘉颜正打算和他说事情,都水监的门外却突然涌现了一队骑兵,为首的那位是个穿着银袍的年轻将军。他一到都水监门口便着急地下马闯进了都水监里,都水监看门的侍卫想上前去阻拦,那人手里拿了一枚皇族玉牌,侍卫跪下行礼。那人理都没理一旁跪着的侍卫,他很是着急地疾步朝沈淮钰走了过来,什么客套都省了,只问:“淮安在哪?傅霈行有问题!”
来者便是平骁大将军楚临渊。
沈淮钰一头雾水地看着楚临渊,沈嘉颜简单一两句说明白了此事,楚临渊一听说沈淮安已经独自去找傅霈行了,他眉头紧皱着把皇族玉佩递给沈淮钰:“我先去找他,还请找个人给我带路。你留个人拿着这玉牌制住江州总尉,告诉他,这是圣旨,若有违抗,斩立决!”
“我知道在哪,我带路!”沈清遥举起小手喊道,她还记得沈淮安说过不要再去傅霈行家,所以她不打算进去,只给这个领着骠骑营人来的人带路而已。她已经看出来了,门外那队骑兵,是当今平骁大将军的骠骑营,而她也认出来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小叔常常提起的那个人。
楚临渊低头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抱起坐到了他肩上:“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