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接触的人越多,你会慢慢发现,比你层次高的人鼓励你,同层次的人欣赏你,层次比你低的人才会诋毁你。
若有人诋毁你不必在意,一切源于他不如你。
盒子还在,但盒盖开了,盒内空空。
金丝线不见了。
“金丝线丢了,摊上大事了!”
“活该,她出尽了风头,这回倒霉了吧!”
“要是王婆婆把活儿交给我,我才不像她这么笨,竟然会弄丢了金丝线。”
“她这回恐怕要被赶出大院了!”
“没这么简单,会被送官府治罪!那可是有银子也难买到的贵重金丝线!”
小乔低着头,闻言,心如刀绞。
她猛然转过身,目光冷冷,瞧着神色各异的面孔。
片刻后,她镇静下来,大声道:“好啊,大家一同被赶出大院,一同被送官府治罪,到时候查到那个偷盗之人,必然会被判死刑,我和其他人一样,顶多挨顿打,有人陪着我遭罪,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有人正幸灾乐祸,风凉话满屋飞,冷不丁听她这么一番话,个个登时傻了眼。
如意一脸不满,不服气道:“你胡说什么!你自己丢了金丝线,凭什么要我们跟着被罚?!”
“小乔说的没错!”一个冷厉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如意一回头,一惊,发现王婆婆已站在她身后,目光灼灼盯着她。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寿袍出了事,谁都别想逃脱处罚,所有人,包括我,都有责任保护好制衣房的一针一线。现在寿袍又是在制衣房出了事,难道只追究小乔一个人的过错?!”
此话若是从小乔嘴里说出来,大家多半还是难以相信。
但从王婆婆嘴里说出来,尤其是第二次说出来,大家就不得不信了。
碧春姑娘怕得哭出声:“那怎么办?我可不想被赶出大院,否则回家后,定会被族长处罚,被爹打死!”
小鹊恨得骂道:“到底是谁偷了金丝线,你不交出来,如果我们被罚,你定会遭报应的,不得好死!”
此话一出,大家左右四顾,都用猜忌的目光看着彼此,恨不能立刻从中揪出那个害惨大家的小偷。
小鹊忽然扑通一声跪在王婆婆面前,她与其他人不同,视小乔为亲姐姐一般,恳切道:“王婆婆,是我的错!是我硬要拉着小乔姐离开制衣房去吃饭,才让小偷得逞的,要罚就罚我吧!”
小乔看了她一眼,在她身旁跪下,真诚道:“王婆婆,一人做事一人当,金丝线是在我手里丢失的,不管小鹊的事,责任理应我来承担。”
王婆婆叹了口气:“小乔,不管谁承担责任,当务之急,是将寿袍按期做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小乔心里一沉,王婆婆说得对,这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沉思片刻,道:“请王婆婆将此事封口,不要传出去,寿袍的事我来想法子。”
“大家听着,如果有谁将此事透露出去,那她就是偷金丝线的人,我们将与她势不两立!”王婆婆怒目厉声道。
“是!王婆婆!”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各自忙自己的事去吧,一切照常就是了。”王婆婆强调。
“王婆婆,我去看看杂物间。”小乔低声道。
“好吧,小鹊一块过去。”王婆婆点头道。
如意心里暗喜:“好,那就等着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难道你还能凭空变出金丝线来,到时候看谁倒霉!”
赵家大院不愧为豪门大户。
小乔一喜,制衣房的杂物间可不小,里面满满新旧制衣材料,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当然除了金丝线。
小乔自物品架子前走过,一样一样翻找。
小鹊在一旁为她掌灯,带着哭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你还是把错往我身上推吧……”
“我不会让你无故被赶出大院的。”小乔继续翻找着,目光坚信无比,“也不会让王婆婆跟着受罚的。”
她心里明白,若是事情败露,有两个人必定会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一个是小鹊。
还有一个,就是王婆婆。
她找了半天,仍没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哎!这可怎么办呢……”小鹊急得团团转,哭丧着脸。
小乔却一脸平静,仔细地继续找着。
她忽然一愣:“这是什么?”
在一片皮毛中,各色动物皮毛闪着各色光。
“哦,这定是冬日用来做手罩的皮毛,还都是些下脚料,没用的!”小鹊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块红色毛皮,“这些胡乱放在架子上,也没有包裹,都成了废物。”
小乔伸出一只手,仔细挑选,灰尘扬起。
小鹊一愣,疑惑道:“小乔姐,你这是……”
小乔从中取出一片毛皮,拿近眼前审视,的确是下脚料。
见她一脸若有所思,小鹊惊疑问:“小乔姐,这可是没用的废料!”
小乔沉思良久,眸底渐渐充满智慧光芒,抬头笑了一下,“这东西就看你怎么用,用对了地方就成了有用的东西。”
十二天后。
没想到,小乔竟然被安排去三奶奶的娘家李府送寿袍。
因为三奶奶于三天前便回了娘家,寿袍当时还没有做好。
况且因为金丝线丢失,小乔与王婆婆日夜赶工,好歹在李府老夫人寿辰的头天晚上做好了寿袍。
而且,毕竟是用了替代物代替了金丝线,所以王婆婆只好让小乔去献寿袍。
小乔虽然有幸作为随行仆人去李府拜寿,但是祸是福,就不得而知了。
李府里寿辰庆典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人来人往。
主持寿辰的司仪开始唱寿礼。
“大少爷寿礼,鲜寿桃60个2篮,寿酒6瓶,寿袍一件,”
“二少爷寿礼,鲜寿桃60个2篮,石榴60个,2篮,寿酒60瓶,寿袍一件。”
三少爷李家才,因未成婚,未独立门户,故而不献寿礼。
四少爷、五少爷年幼,故而不献寿礼。
李府正堂外,亲朋好友挤满了李府大院。
毕竟是官宦之家,过世的老太爷曾做过知州,现在的李老爷已是县令。
而且李家大小姐女婿如今可是赵家的大东家,李家三少爷李家才是赵家最大钱庄的大掌柜。
小乔立在亲朋好友中,手中一方托盘,托盘上蒙一面黄绸,将盘中之物遮盖的严严实实。
院子里客人三五成群交谈,欢声笑语。
有的低声评论着寿礼,竟不避讳,却听道:“瞧见没有,大爷脸色真叫一个难看,从头到尾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那二爷是庶子,也是狠。”另一个道,“比大爷的寿礼多了2篮石榴不算,还多了9倍的好酒。”
李府亲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李府大少爷因近两年胡作非为,被李老爷罚去李府农庄管农活。
二少爷也不是读书的料,至今未能科举成功。
三少爷李家才虽是读书的料,却屡试不中秀才,而到了赵家铺子后,却喜欢上了生意经营,颇得赵家重用,李老爷也不再勉强他,让他跟着大女婿多历练历练,日后找机会给他捐个官也好。
小乔站在众人中间,四下总是在寻找一个人,不由得退让他人。
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若想成功,最好还是尽量避开人祸。
这寿袍毕竟关系到三奶奶的孝心和赵家脸面,搞不好会被迁怒……
“除非……”小乔回头张望,“在那个人之后献礼。”
步子慢慢后退,不知不觉,小乔就退到了献礼亲朋的最后面。
也许三奶奶陪着老太太不得空闲,以为小乔还没到,小乔也没有看到三奶奶。
还有,小乔也没看到李家才,也许是他在正堂内陪伴母亲,或忙于安排寿辰事宜。
其他的亲朋好友一个个拿着寿礼进去,屋内不断有唱礼声传出。
忽然听见司仪喊道:“女婿开始献礼!”
“大女婿赵家三爷献礼!”
司仪的传唤声从屋内传来。
“娘,您女婿有事还没到,您见谅,那就让我先献礼吧。”
“好,没事的,女婿掌管那么大的家业不容易,就是他有事今天不来,我也不怪他,你来就代表啦,呵呵……”李老夫人笑道。
“多谢娘的体谅!”
小乔还是不断回头张望,一脸焦急。
“大女儿献礼!”
司仪的传唤声响起。
“大女儿献礼!”
司仪的传唤声再次响起。
事不过三,若是让第三声传唤声响起,有礼也变失礼了。
却在此时,小乔身后传来一声长长唱喝:“赵家三爷到!”
小乔心中惊喜,那个人总算来了。
一时间院里一下子增添了二十多人,礼物肩挑手拿。
她急忙躲开正堂门口,抱着寿袍低头等待。
司仪马上改口喊道:“大女婿献寿礼!”
这是礼规,在古代,女婿是贵客,当然是女婿先献礼,随后才是女儿献礼。
三爷赵书本与大家微笑点头示意,
他快步走入,身后跟随一行仆人。
三爷磕头跪拜:“祝岳母福寿康宁!”
“好好好!快起来,大女婿,呵呵……”老太太欢喜得合不拢嘴。
三奶奶起身相迎:“三爷辛苦赶来,月姬谢谢您。”
“谢什么,应该的!”三爷微笑道。
待三爷坐下。
司仪唱礼道:“大女婿赵家三爷献寿礼,黄金666两,白银666两,锦缎60匹,百年人参6盒,貂皮6张,鹿茸6盒,寿桃60篮……”
众人拍手叫好。
称赞声此起彼伏。
屋里礼物多得放不下了,只好将他人礼物挪走。
足足忙活了三刻钟的时间,总算安置好了大女婿的献礼。
司仪喊道:“大女儿献礼!”
小乔只得深吸一口气,手捧托盘,脚步沉重缓慢走进正堂。
正堂内张灯结彩,金碧辉煌。
亲朋满座,满屋子的寿礼已经满当当堆砌在屋里,院子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献礼。
司仪喊道:“大女儿献金丝涵柔寿袍一件,石青缎绣鞋一双!”
小乔跪下来,将托盘高高举起:“恭贺老夫人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福寿绵长!”
小乔慢慢展开托盘上罩着的黄绸,露出折叠好的寿袍来。
四周响起一片惊诧声,却是惊诧于寿袍的粗劣。
“这是什么呀?!”不等三奶奶开口,她身旁的娘家大嫂便故作惊讶道,“大妹妹竟将这样的东西当作寿礼!!”
寿袍绣工确实不错,上面的腊梅绣得栩栩如生,竞相开放,但绣线却是一般的动物绒毛线。
“小乔,金丝线呢?这是什么?”张管家快步走来,定睛一看,面上怒色渐现,“不是金丝线,也不是银线,你竟然敢贪墨了金丝线,拿出这种便宜寻常的东西来凑数吗?”
小乔扑通跪倒:“小乔不敢。”
“你做都做了,还说什么不敢?”张管家正要操起寿袍扔向对方,身后却响起三奶奶的声音“我看看。”
三奶奶招招手,让张管家将寿袍递给她。
她低头打量片刻,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抬头望向小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羊尾绒线。”
“是,三奶奶。”小乔半点掩饰没有,恭恭敬敬道。
众人一屋哗然。
竟真是绣线中最下等的羊尾绒毛,就连一般的富裕人家都不会用这样的材料做衣裳。
赵家大院的仆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受了什么人指使,用这样的东西来羞辱李府,况且是在李府老夫人六十大寿之际,亲朋好友的众目睽睽之下。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投向三爷、。
三爷心中惊疑,面色顿时冷淡下来,问:“你为何要选用这样的绣线?”
众人脸色各异,但多是鄙夷目光。
寿袍竟用这样的绣线,看赵家三爷的寿礼,赵家不应该如此对待李府,可女儿这样的寿礼,又因何……
在众人看来,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寿礼对李府来说都是一种轻视。
不管什么原因,也说明李家大小姐在赵家的地位恐怕名不副实了,随便什么人都能调换寿袍材料,然后在寿宴这种重要场合,用羊尾绒毛寿袍来羞辱她。
且不论寿宴之后,三爷会如何处理这事,但眼前这个奴婢恐怕是死定了。
在众人各种目光里,小乔深吸一口气,仍旧镇静恭敬地维持着手捧托盘的动作,吐字清晰道:“听三奶奶讲,她出嫁前就受到李府勤俭持家之家风的教诲,在赵家,身为小东家的三奶奶也从不用金丝银线做衣裳,时刻不忘赵家勤俭持家的祖训,故而奴婢斗胆,没经三奶奶授意,舍弃金丝线做寿袍,重返旧俗,这样既遵从了赵家、李府节俭之祖训,又代表了老夫人在过寿辰之际,提示族人铭记祖训之心意,勤俭持家,兴旺家业,请老夫人谅解!”
“这……”三爷本已准备处置小乔,冷不丁听她说出这一番说辞,一时无言以对,琢磨了半天,竟挑不出她话里的毛病,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三奶奶,因为这还牵扯到李府的祖训。
三奶奶会如何处置小乔这仆女呢?这丫头确实聪慧,但这次有点聪明过了头,还是金丝线出了问题?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小乔跪在那里心想,强作镇静,心里默念,“苍天……请不要辜负有心人。”
苍天,自然不会辜负有心人。
“这丫头做法不错,心思很好,大女婿,大女儿,这寿袍我很喜欢!”李老夫人欢喜道。
小乔跪伏在地,听见李老夫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李老夫人声音透着轻松与愉悦,又继续道:“如今族里浪费挥霍之风又起,人人都应该铭记祖宗创业不易,不要挥霍,简朴度日才好,这丫头好心思,该赏!”
“多谢母亲谅解!”三奶奶附和道,心想,这小乔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擅自替换了金丝线,不过这祝寿说辞,倒是费了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