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近日陆嘉懿身子好了许多,甚至有力气挑衅沈梦怜。
动辄便去为难人家。
这女人如此不堪。
怎配做孩子的母亲呢?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数月,真是委屈了。
该是收回她做母亲权利的时候了。
我告诉陆嘉懿,孕中需要安神。
所以要挂个凝神静气的香包给她。
这个东西每隔几日就要更换。
我隔三岔五便去送。
她已然闻惯了那香味入睡。
直到一日宋霁川酒醉归来看她。
我挂好香包,识趣地走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
陆嘉懿房内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丫鬟仆妇们忙慌慌的,血水一盆接一盆地倒。
我被召唤过去诊脉,分身乏术,无法毁灭罪证。
沈梦怜在此时赶来。
我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便心领神会,趁乱将香包调了包。
我看着大出血的陆嘉懿,和吓出一脸冷汗、衣衫不整的宋霁川。
故意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侯爷!”
宋霁川一把揪住我的衣襟,赤红着眼问道:
“她不是已经吃了雪灵芝吗?而且已经四个月,按理说胎像已稳。
就算我们……也不应该小产啊!”
我痛心疾首道:
“即便如此,夫人的身子跟寻常孕妇也不能相比。
侯爷,您怎能——唉……”
看着陆嘉懿哭了晕,晕了哭,宋霁川脸上出现愧色。
他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的……”
7
陆嘉懿得知孩子没了。
伤心欲绝,沉默着不肯说话。
饶是宋霁川如何去哄,她都不肯进一点水米。
我自请跪于庭前请罪。
说是没看护好这一胎,请侯爷夫人恕罪。
她更是无动于衷。
直到小产第四日。
她终于肯开口,吩咐翠喜叫侯府内所有郎中给她诊脉。
叫他们细细查看近日饮食,以及那个香包是否有不妥。
看来还没蠢到家。
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只可惜,所有郎中口风皆与我一致。
他们也查看了那香包,都说没有问题,里头包着的确是凝神静气的好药。
“夫人,您原本好生养胎便无大碍。
只是侯爷酒后不能自持,实在是……
您日后于生育之事上怕是再无指望了。”
“是啊,夫人正是因为受到剧烈冲撞才落胎的。
侯爷他……唉,您也不要过于责怪侯爷。”
这些人自然不会拆穿我。
因为他们也是那些枉死郎中的儿女或爱徒。
我们改头换面,自发陆续进侯府。
无人能查出我们的身份。
他们这些话句句指向宋霁川。
陆嘉懿确认这祸事是自己夫君的错,实在怨不得旁人,便开始痛哭流涕。
她日日赶走来认错的宋霁川。
恨他酒后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宋霁川比她更痛苦。
眼见着瘦了一大圈,眼下全是乌青。
沈梦怜站到我身边,轻声道:
“原来他们也晓得失去孩子的痛苦。
真是痛快。”
我看着宋霁川第无数次失魂落魄地被赶出来,弯起唇角。
“这算什么,更痛快的 ,还在后面。”
8
宋霁川为了弥补错事。
隔三岔五在外头带来新鲜玩意儿和吃食。
只为了讨陆嘉懿欢心。
两人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了些。
陆嘉懿对宋霁川是又爱又恨。
明明眷恋他。
说出口的话却偏戳人心窝肺管子。
人也变得比之前更加敏感多疑。
宋霁川下朝晚归半个时辰,她都要生气。
生怕宋霁川趁自己身子不方便在外头拈花惹草。
宋霁川倒也都忍了她。
这怎么能行呢?
于是我又来添了把火。
给走街串巷卖樱桃酥的小丫头塞了银子。
叫她每日在侯府前多晃荡几圈。
她也伶俐。
一见到下朝的宋霁川就开始扯嗓子叫卖:
“樱桃酥喽。又甜又香酥!
包您吃了还想吃!”
宋霁川原不甚在意的,还想叫人将这丫头赶走。
不曾想,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来,争先恐后地要买樱桃酥。
“别抢别抢!我家娘子就爱吃这个!”
“别挤我啊,先来后到懂不懂!”
“……”
转眼间,樱桃酥已快卖光。
宋霁川这才停住脚步。
他叫家丁把所有人强行赶走,抢下了最后一份。
大家怨声载道。
“真是蛮横!”
“侯府的人可真霸道无礼。”
“虚,悄声些,你不怕被抓起来打一顿?快走吧……”
宋霁川向来无视百姓。
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后,便抱着樱桃酥献宝一样走进了陆嘉懿的房门。
陆嘉懿知道之前错怪我。
便日日叫我留在房内伺候。
此刻,已乖乖喝了我的开胃汤药。
正胃口大开。
便将樱桃酥吃了个大半。
肚子饱了,心情自然也敞亮。
于是她难得地没有数落宋霁川。
宋霁川松下了一口气。
我掩下眼底的寒芒。
他这口气,松得也太早了些。
9
约莫一刻钟后,陆嘉懿全身都长满了风团和红疹。
密密麻麻的,十分恶心骇人。
她崩溃地照着铜镜。
“怎会这样!”
宋霁川也吓了一跳。
转头劈头盖脸指责我:
“是不是你给夫人用错了什么药!”
我连连叫屈,然后细细查看陆嘉懿吃用过的所有吃食和汤药。
最终发现问题出在樱桃酥上。
我拈起一枚细闻细验。
然后脸色尴尬地看向宋霁川。
“侯爷,这樱桃酥里加了牛乳。
可夫人是素来用不了牛乳的,否则便会像现在这般起红疹。
您难道不知吗……”
陆嘉懿痒得厉害,人更加烦躁。
她气闷道:
“侯爷未免太不将妾身放在心上了。
我不能碰牛乳,连柳闻烟一个医女都铭记在心。
侯爷却不记得。”
宋霁川愣住了,连忙解释道:
“嘉懿,并非为夫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我不晓得这里面有牛乳。
我原是想着叫你开心的,不曾想,唉……”
陆嘉懿却别过脸去,不肯再听他的辩解。
她泪水涟涟。
“当初孩子没了,侯爷也说不是有意的。
妾身实在不知,您的心思到底都用在哪里。
怕不是在避风院那个小贱人,和外头那些莺莺燕燕上!”
听到这话,宋霁川额角青筋暴起。
他明显生了气。
最终却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抑制住了情绪。
“罢了,你如今在气头上,我不同你计较。”
说罢拂袖而去。
陆嘉懿气得用绣枕砸在门上。
她流着泪将脸埋进被子:
“明明是他的错,多哄哄我就好了。
可他如今一点耐心都没有,浑不如当年初识时的殷勤缠绵了。”
我安抚着她。
眼睛却望向窗外新抽的枝芽。
春天到了,花儿叶儿都要长新茬了。
冬日里盛开的红梅此刻却已经枯萎,一副暗沉沉的样子。
饶是那些喜欢梅花的人,也懒得再看一眼了。
草植如此,人更是无法免俗。
想来是新人更胜旧人吧。
该是用人的时候了。
10
“这是我新制的玉容散,比陆嘉懿的那副更好。
你连续用一月,便会有成效。”
沈梦怜接过玉容散。
思忖片刻后道:
“有这个还不够。
烦请柳姑娘再配些能叫我身形更丰盈的药。
然后再淘买些房中秘术书,也就全了。”
我沉声制止道:
“不可!吃那种药会伤身。”
她凄然一笑。
“我当初明明很快就能攒够银子。
把自己赎出去、嫁人做个正头娘子了。
却只因宋霁川和陆嘉懿闹气,就被强占了。
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事后他们和好如初,便瞧着我是多余的狐媚子。
后来我有了身孕,我便想着认命,好好将孩子养大。
不想陆嘉懿故意害我小产。
宋霁川却不咸不淡揭过此事。
他说,我一个丫鬟能做姨娘已是天大的福分。
他的夫人是名门贵女,伤心了,做些出格之事撒气也是寻常。
叫我不必在意。
从那以后,他也再没来看过我一眼。
任由我自生自灭受人欺凌。
我这一生,算是被他们夫妻毁了。
别说秘药有害,便是鸩毒,只要吃下去能复仇。
我也心甘情愿。”
我不忍地看着她。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我想了想,还是不愿叫你自损身体,你还年轻,实在不值当。
若想丰满些,大可多喝些豆浆。
我邻家豆腐坊的姑娘们个个水灵丰腴。
我想着该是有效的。
你且喝一个月试试。”
沈梦怜红着眼圈搭上我的手。
“不想连你都关切我的身体。
可宋霁川作为我孩子的父亲,却毫不问津……”
我笑了笑。
“所以,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11
近一个月来,大街小巷上传唱着一首诗歌。
“侯府宋家郎,行事好猖狂。
滥杀老医郎,亲人泪两行……”
这诗歌传得极快。
宋霁川滥杀无辜之事,没几日便人人知晓了。
俗话说,法不责众。
宋霁川就算气得吐血,也管不住天下人之嘴。
很快,他就被朝中大臣弹劾了。
说他私德不修,随意打杀平民郎中。
他岳父英国公极力掩护,弹劾之人只好偃旗息鼓。
皇上虽然没有惩处宋霁川,却还是在朝后对他进行了盘问。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宋霁川下朝回来时一副阴沉的样子。
他遭受盘问,被迫晚归,已是疲乏至极。
但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陆嘉懿的房门。
谁成想又吃了一通排头。
只因陆嘉懿睡梦中奇痒难忍,忍不住挠了脸。
如今破的烂的,连成一片。
看起来十分可怖。
她怨极了宋霁川,却盼着他早些回来。
可宋霁川回府太晚,她生生等了许久,早就不耐烦了。
遂幽幽地开了口。
“侯爷又这么晚回府。
是又去那哪家大人处吃酒了?
怎么样,酒好不好喝,舞姬跳舞好不好……”
“够了——你怎么整日疑神疑鬼啊?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去书房睡。”
说着,宋霁川气冲冲离去。
他原本就心烦。
陆嘉懿又像女鬼般缠问他,他自然再也忍不住。
头一次被夫君吼骂的陆嘉懿愣住了。
开始像疯子一样哭着砸东西。
“他心里定是有旁人了。
他从前从不舍得这样对我说话……”
12
宋霁川气闷地到后花园散心。
正瞧见一女子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水袖轻扬,温柔曼妙。
她像是一淙溪流,能抚平人心中的所有焦灼。
宋霁川不由自主走到她身边。
她腰肢一软,跌进他怀里。
而后连忙赔罪:
“侯爷息怒,妾身不是有意的。”
女人的桃腮在月色下泛红。
衣衫轩敞处隐现两团雪白。
宋霁川喉结动了动,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怜儿?
本侯许久没去看过你,你可还好吗?”
沈梦怜娇娇柔柔地仰视着他。
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妾身……妾身很好。”
宋霁川觉出不对,拉着她回了避风院。
那里一片萧条之象,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仆从更是不知跑去哪里躲懒了。
更过分的是,桌上还摆着馊了的食物。
宋霁川眉头蹙起。
“这都是夫人安置的吗?”
沈梦怜做出害怕的样子,叫宋霁川万不可惊动府中诸人。
可我在暗处瞧着,这小丫头眼里分明是满满的嘲讽。
像是在说,你们夫妻都一样黑心黑肺,如今来装什么好人?
宋霁川叹了口气。
立马着管家来打点。
而后宿在了避风院……
陆嘉懿得知此事后暴怒。
她想强行将沈梦怜卖给人伢子。
却被宋霁川阻止。
两人大吵一架,夫妻嫌隙再次加深。
宋霁川嫌烦,索性直接夜夜宿在书房里。
哪院都不去。
陆嘉懿天天去闹,他也闭门不出。
而沈梦怜得我指点。
在夜半子时扮成侍女,去给公务繁忙的宋霁川送参汤。
宋霁川奇怪地问她,为何打扮成这样。
沈梦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不想叫夫人发现,怕她再来跟侯爷闹。
若是为了妾一己之私,叫侯爷受委屈,怜儿情愿永不承宠。”
宋霁川颇为动容。
允她日日来探望。
一来二去间,两人关系愈发密切。
进而在书房发生了许多不可描述之事……
沈梦怜跟我说这些的时候。
我并不觉得故事香艳,反倒心疼她献身。
她却笑着摸上了肚子。
“还好,这样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13
沈梦怜再次有了身孕。
可我俩心知肚明,她身子还没休养好,这个孩子是生不下来的。
被蒙在鼓里的宋霁川大喜过望。
但怕陆嘉懿那妒妇再下毒手,便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
可惜,纸包不住火。
我这个人,嘴里向来没把门的。
只对着陆嘉懿多嘴一句:
“我怎么瞧着怜姨娘一脸孕像,夫人可要当心。”
她便风风火火带人冲进了避风院。
妒火烧得她失去理智。
竟想命下人将沈梦怜打死。
沈梦怜怨恨地瞪着她,不肯屈膝求饶。
一副英勇就死的样子。
但这可不是我的计划,我一定要保住她。
于是我连忙劝阻:
“夫人万万不可,她死了自然是不打紧。
但您想想,最近朝中有多少人弹劾侯府草菅人命。
便是为了侯爷的官声,您也得三思啊……”
陆嘉懿顿了顿,冷哼一声。
“好,我便饶她一命。
来人,给我扒开她的嘴,灌下堕胎药!”
就这样,沈梦怜被灌下了汤药。
我心有不忍,别过头去。
可没办法,沈梦怜坚持用这个法子。
她说,左右孩子是保不住的。
要想让他们夫妻彻底离心,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多时,她身下淌出鲜血,昏死过去。
急忙赶回府的宋霁川见此场景脸都白了。
“怜儿——”
14
宋霁川又一个孩子没了。
这次,跟以前不同。
沈梦怜如今已不是可以用来泄愤的、多余的人。
而是他渐渐放在心里的温柔解语花。
所以,他伤心得很。
加上之前的种种,彻底对陆嘉懿失望。
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和离吧。
然后转身离去。
陆嘉懿怔住了。
她瘫坐在地上,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怎么会这样?为了一个贱人的孩子,他竟然要同我和离……”
片刻后,她胡乱擦掉眼泪。
一把拽住我的袖子。
“你有没有能让侯爷回心转意的药?”
很显然,如今她已经将我当成了精神支柱。
我摇了摇头。
“此事原不该我一个外人插嘴,但我还是想多嘴劝您几句:
夫人若想叫侯爷消气,怕是要摆出认错的样子来。
日后言语间也要有分寸。
尤其,要摆出弥补怜姨娘的姿态来……”
“凭什么?本夫人又没错!”
我叹了口气。
“夫人错没错不打紧。
要紧的是,要让侯爷出了这口气,你们夫妻才有重归于好的可能啊。”
她突然静了下来。
“是啊,如今我孩子没了,容貌也毁了。
若是再不得夫君的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便,听你的。”
15
按照我所说的。
陆嘉懿装了一个月老实。
甚至把家中对牌钥匙交给了沈梦怜。
说是自己德行不修,等平心静气些再管家。
宋霁川对她态度好转了许多,不再提和离之事。
并传话说晚上会宿在她院里。
陆嘉懿喜出望外,直说我的法子管用。
可一夜过后,她却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她问我:
“你说,侯爷是真的回心转意了吗?
同睡一夜后,我总觉得他跟往日不一样了。”
宋霁川自然不是回心转意。
只不过是上朝时又被弹劾,才发觉自己离不开岳丈这把保护伞而已。
可我自然不能说实话。
只同她说:
“夫人若想检验侯爷对您是否有真心,其实只需一个法子。”
她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追问我:
“什么法子?”
我淡然一笑。
“自然是您百试不厌的办法。”
她醍醐灌顶,口中喃喃着:
“那就是,假死。”
16
沈梦怜将养好身子后,宋霁川带着她去城外给枉死的孩子烧香。
与此同时,陆嘉懿已经吃下假死药。
并再三叮嘱丫鬟翠喜,三个时辰内一定要给她喂下解药。
否则她会真的闭气而死。
届时众郎中假装将她救活即可。
假死药吃下的一瞬。
我面笑皮不笑地看着她。
“夫人,好好睡一觉吧。”
她满眼惆怅地闭上了眼。
只可惜,再也醒不过来了。
家丁骑快马去寻宋霁川。
说是夫人想不开喝药了,如今命在旦夕,叫他回去瞧。
宋霁川只当她是故技重施。
只冷笑道:“是吗?本侯现在赶回去怕是来不及,叫郎中照料吧。”
翠喜盯着时辰,等得无聊。
怕不慎睡过去,便特意喝了杯茶提神。
只可惜,她喝下后没多久便打起了鼾……
17
陆嘉懿死了。
翠喜惊惧之下连夜逃出了宋府。
国公爷自然不肯与宋霁川干休。
他悲愤交加,自然不肯再做宋霁川的保护伞。
之前碍于国公爷面子的人,纷纷上奏弹劾宋霁川。
侵吞良田三千顷、放利子钱、收受贿赂、滥杀良民……
皇帝早就看他不顺眼。
如今更是震怒,即刻革职收监,下令秋后流放五千里。
流放时,我们这行人特意给押送的官差塞了银子。
叫他们好生照看这位侯爷。
宋霁川眼目眦裂地看着我们。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抹掉脸上密布的麻子,露出一张跟爹有五六分相似的脸。
“侯爷瞧着,我长得像谁?”
宋霁川愣了半晌,回过神来。
“你……是那老郎中的女儿!好啊原来——”
话没说完,他就被官差一拳打倒在地。
“废什么话,还不快走!”
就这样,宋霁川带着几十斤的枷锁含恨上了路。
一路跋山涉水,无比痛苦。
天长日久下来,手脚肉全被磨烂,路上还有凶狠野兽。
且官差动辄对他拳打脚踢,没过半年就受尽折磨而死了。
侯府内旁的人自然不能幸免。
沈梦怜险些被国公府的人卖到青楼为妓。
但是我们早有准备。
我早就提醒沈梦怜,在管家时便卖了不少田亩铺面。
换来的没名目的巨额银钞,都藏在侯府后的山林里。
我们一行人将钱挖出来,给她赎了身,又分给她一大笔银子。
让她远走高飞过日子。
可她摇摇头。
“我孤身一人,又能去哪里呢。
若是你们不嫌弃,叫我跟着你们吧。”
于是,我们一起开了家医馆,潜心救治百姓。
沈梦怜不懂医术。
她怕我们辛苦,便一心为我们研制吃食。
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几年下来,医馆的名气越来越大。
我们赚了更多的银子,便有能力施粥,免费为穷苦人看病。
绝不轻贱任何人的性命。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我这双手不光会杀人,更擅救人。
当初我爹没做完的事,便由我来接着做。
转眼,又是一年清明。
我带着好酒和纸钱跪在爹的坟前。
“爹,如今大仇已报,女儿也继承了您的衣钵。
您九泉之下尽可安心了。”
倏忽一阵风起。
一只白色的蝴蝶停驻在我手上,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