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眉头微挑，看向身后接送的小厮们。
那两个小厮也是心虚地低了头。
“娘……娘亲，我们回来了。”
裴砚书硬着头皮叫道。
裴玉儿也跟着唤了一声“娘亲”。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般一览无余。
姜翎没有责问他们，应了一声。
“嗯，回房吧。”
两个小孩如蒙大赦一般跑了，留下两个小厮面面相觑，满眼忐忑。
还不等姜翎问，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说了。
“夫……夫人，方才小少爷和小小姐下学时，碰到有马车拦车，车上是舒家二小姐，她下车跟小小姐说了一会话，然后给小小姐送了礼物，之后我们便回来了。”
姜翎挑了挑眉，知道有问题，但没想到竟然又是舒羽。
裴玉儿这小丫头忘性真大，被人害了还帮人数钱。
“都说了些什么？”
“额……奴才没听太清，大概是对不住小小姐，她还是爱小小姐之类的话。”
姜翎点了点头，也没罚他们，让他们下去了。
让舒羽再蹦跶两天，她还可以再帮她一个忙的。
而东侧院，回了房的两个小孩又聚在了一起。
裴砚书有些苦恼地看着裴玉儿。
“妹妹，爹爹说小姨害过你，让我们不要再跟小姨玩了。”
裴玉儿满不在乎，收到新玩具的她正玩得不亦乐乎，满院子疯跑。
“可是小姨也说了对不起了，夫子教导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她都道歉了，为什么不能原谅她呢？”
裴砚书挠了挠头，总觉得不对，但是又反驳不了。
只能小大人似的坐在椅子上叹气。
“可是……可是爹娘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爹爹才不会生气的，小姨说爹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生她的气，以前不是也有很多次她偷偷带我们出去玩，都是爹爹来接的我们嘛。”
裴玉儿轻哼一声。
“至于娘亲，谁让她早上把我的虾都吃完的！还不哄我！这几天本小姐都不要跟她玩了。”
说完她都满院子跑起来，风车呼呼地转，笑声传出去老远。
站在院外的姜翎脸色平淡，看不出丝毫的生气。
从书房那回来知道此事过来找姜翎的银杏，都有些生气了，偏偏主子跟没事人一样。
“夫人，不跟小小姐说清楚利害关系吗？要是又被舒家人哄了过去，日后定要跟您离心啊。”
姜翎摇了摇头。
“不必了，她不会听我的。你等会把此事告诉凌霄，让他以后派人接送少爷和小姐便是。”
只要不让舒羽再接触到裴玉儿，就让裴玉儿念叨去吧。
她是管不了这两孩子了，让裴云序头疼去吧。
当晚裴云序回到府里，看到书房的东西时，微微沉默。
又听到裴玉儿今天同舒羽接触了，不禁按了按头。
外头不消停，府中也不消停。
“夫人没说别的？”
“是。”
他叹了口气，姜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连孩子跟舒羽接触她都不管了。
他只能指派了两个亲卫专门接两个孩子上下学，但舒羽蹲不到孩子，竟然直接想蹲他的人。
裴云序事务繁忙，为了赶路都是骑马出行，反倒溅了舒羽一鼻子灰。
姜翎听说此事，也只是一笑了之。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秋闱也只剩一天了。
今天是银红的婚礼。
姜翎做主，让银红从老宅正门出嫁，不走回头路，绕南街一圈，再送到王家拜堂。
银红也是头一遭坐在姜翎的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梳着梳着眼睛不由就红了。
“哟，新娘子今日可不能掉眼泪了，刚画好的妆呢。”
银杏笑着给银红插上最后一根金簪，扶了扶她的鬓发。
“瞧，多好看。”
镜中的银红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然后转身对姜翎跪下。
火红的嫁衣在地毯上摊开，红得刺目。
刺得姜翎眼眶也有些红了。
她上前一步将她拉起来，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那是银红卖身给裴府的契约。
“你伺候我七年，我将卖身契还给你，也算全了咱们主仆情分一场。”
银红拿着契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这时，姜翎竟然又拿出来一纸契约。
“这是聘用合同，以后银红姑娘可要做我姜家的掌柜？”
银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拿着契约的手有些发抖。
“夫人要聘请奴婢做掌柜？奴婢怎么会这些……”
银杏上前将她双手合拢，把契约都归在了手里。
“你怎么不会，夫人没回来的日子，那些铺子不都是你看着的嘛，赵掌柜年纪大了，管不过来这么多铺子，你呀，安心给夫人看着铺子。”
银红还有些懵，即便是赵掌柜心力不济，也轮不到她一个小丫鬟来当掌柜吧。
姜翎笑意微收，神情认真。
“银红，我相信你，如今这京城，也唯有你，值得我相信。”
听到姜翎这般说，银红顿时感动得两眼水汪汪的。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帮你守好铺子的。”
说到这，银红也意会出了些什么，她猛然看向姜翎。
姜翎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出口。
夫人真的要走了？
这般一想，银红的泪珠子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怪不得……
怪不得让她如此匆忙地成亲，她要把她给安排好，才能放心地走。
思及此，银红反手握住银杏的手。
“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夫人。”
银杏郑重地点了点头，三人在屋里哭作一团。
“接亲的来了！”
门口迎亲的已经到了，小厮立刻跑到院门口通知，鞭炮声已经响了起来。
姜翎帮银红擦掉眼泪，然后亲手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这盖头一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姜翎眼里闪过一丝坚毅之色，然后和银杏一起扶着她出了屋子。
由武安侯夫人亲自送嫁，接亲的人感觉备有面子，吹喇叭的力气都更足了些。
王远今日也打扮得格外亮眼，他上前朝姜翎拱手行礼，然后郑重地接过了银红的手。
花轿渐渐远去，姜翎收起脸上的笑容，偏头问道。
“那边都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