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姜翎的质问，裴云序哑口无言。
当感情与利益混为一谈时，即便是他，也不能脱离这场漩涡。
更何况，他对姜翎的那点心思真能抵得过裴府的前程吗？
他也说不清楚。
但是……
姜翎同意留下了。
不管她是为何留下。
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所以裴云序一点没有被质问的心虚，反而有一丝隐秘的窃喜。
只要她留下，不管她怎么恨他都无所谓。
但离她远点，显然是不行的。
他亲近自己的妻子是天经地义的。
银杏站在马车旁死死低着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侯爷真是这样的心思吗？
那夫人也太可怜了。
这七年，侯爷不仅心里有别人，夫人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敷衍皇帝的工具吗？
银杏心疼得想哭。
在马车快要行驶到裴府时，她头一次出声逆了裴云序的意。
“夫人，咱们是回老宅吗？”
裴云序看了她一眼，银杏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以往她就不敢正眼瞧侯爷，现在，他的眼神更可怕了。
好在姜翎解救了她。
“不回了，刚去过寿宴，就不回裴府，容易被有心人做文章。”
银杏点了点头。
侯爷都这样对夫人了，夫人还为裴府考虑，上哪去找夫人这么好的妻子。
侯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银杏对裴云序的怨怼，连带着他的身边人都受到了波及。
次日，凌霄来请示是否要帮夫人把老宅的东西搬过来时，被银杏直接无视了。
他在门口等了老半天，还以为姜翎一直没起。
直到另外一个丫鬟看见他，上来示好。
才知道姜翎已经起来好半天了。
屋里，姜翎看了银杏一眼，银杏脸色 微红。
“奴婢就是想晾他一会。”
姜翎哭笑不得。
“你让他去搬，说我的东西很贵重，要他亲自搬。”
银杏顿时笑了起来。
折腾人这事，她们还是小丫鬟时没少被折腾，自然是手到擒来。
凌霄在老宅被银杏和银红折磨了一下午，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堂堂一个八尺大汉，习武二十年，区区几个破箱子差点让他闪了腰。
只能感叹，夫人这嫁妆是真贵重。
实际上银杏她们偷偷在箱子里放的全是砖头，面上放了几件衣服遮掩罢了。
银杏两人将这话说给姜翎听时，两人笑得前俯后仰。
姜翎也是乐不可支，但很快她便想到一件事。
“你们放这么多砖头在我房里，打算怎么拿出去丢了？”
银杏和银红笑脸一僵，互相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自信。
“奴婢每天捡一块丢到花园里去？”
“要不，晚上趁着没人，咱两抬出去丢了？”
……
“你们两是折腾凌霄呢，还是折腾自己呢？”
姜翎用手捂着嘴直笑。
两人脸色爆红，佯装生气道。
“夫人别笑了，奴婢也是想替您出口气，他可没少冷着脸对咱们。”
好一会，姜翎才止住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说道。
“你们把砖头都倒在院子里吧，就说我想砌个灶。”
姜翎比划了一通，又画了个图纸。
这灶还是阿娅告诉她的。
是他们蒙族制作一种叫列巴的食物，用麦粉和水，再辅以鸡蛋、肉类或坚果，再送进封闭的灶里烤制，就会变成一个硬邦邦的椭圆形包子。
但是如果控制火候和烤制时间，也会像包子一样软。
她觉得很有趣。
早就想试试了，苦于没有工具。
现在倒是正好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她们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时候，裴玉儿和裴砚书也过来了。
他们又恢复了去国子监上学的日子，在学堂里有些不愉快，他们正想回来跟姜翎告状。
一过来见姜翎满手泥，本来想靠过来的都纷纷离远了些。
“娘亲，脏！好脏！你……”
裴玉儿有些不乐意，她想抱她那个香香软软的娘亲，而不是这个脏脏臭臭的。
一着急她就有些想哭，跺着脚，话也说不清楚了。
姜翎笑着把泥往她鼻子上点了点。
“不脏的，你也是小花猫啦。”
裴玉儿虽然皮肤敏感，但姜翎也不是全然不让她接触这些泥巴之内的。
但是没想到裴玉儿反应这么大，她竟然直接大喊大叫起来。
姜翎有些懵。
忙去将手洗干净，过来检查裴玉儿的情况。
“砚书，妹妹今天在学堂就这样吗？”
裴砚书点了点头。
他们本来也是要告诉姜翎的。
妹妹在学校被人嘲笑了，本来是不想理他们的，但是裴玉儿一开口就有些说不清楚话，那些人变本加厉，他就跟那些人打了一架。
姜翎脸色有些凝重。
裴玉儿被下了药，这几天好像好转了，但会不会伤到脑子了？
“来人，去找侯爷，让他请太医来。”
等太医来的时候，姜翎已经把裴玉儿哄好了。
她靠在她的怀里，肩膀还一耸一耸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云序带着齐太医走进屋里，姜翎看也没看他一眼，因为行礼不便，只对齐太医点了点头。
“齐太医，您快瞧瞧。”
齐太医走上前，脸色凝重，给裴玉儿把了脉。
又叫裴玉儿张开嘴巴，转转眼睛。
她都乖乖地一一照做了。
“没有什么问题，再观察看看。”
姜翎却不信。
“你去找过舒羽了吗？她到底给孩子下的什么药！为什么不能对症下药？”
齐太医一走，姜翎也不想再跟裴云序粉 饰太平了。
伤到裴玉儿，已经是触及她的逆鳞了。
裴云序摸了摸裴玉儿的小脑袋。
“阿翎，你冷静点，药效已经过了，今天在学堂发生的事我也问过了，是因为砚书打架，玉儿才受到刺激的。”
“你还要袒护她？”
姜翎气极反笑。
“砚书打架不是第一次，小孩子间闹矛盾很正常，但玉儿现在显然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你怎么能说她没事呢？”
她低头看向裴玉儿，她现在明显又懵懂了许多，眼神也平静下来了。
但也不代表，方才那个尖叫连连的不是她。
只是抹了一点泥巴，怎么会被刺激成这样？
姜翎想不通。
“请夫子来府上教学吧，还有……晚上我要去找立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