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舒羽，一个裴雪珠，仗着她曾经委曲求全，踩了她无数次。
但如今，她不想忍了。
裴云序沉默了一下。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刘家最近的事他也是知道一点的，刘正要纳妾，有他在，他不敢。
但若是裴云序拿这件事管束裴雪珠，那还是很有效的。
毕竟裴雪珠一怕他这个哥哥，二怕刘正喜欢上别人。
“最好是这样吧，不过中馈你找人来管吧，我接不了。”
裴云序沉默了一瞬，他突然想到姜翎卖掉铺子的事，难道是因为填补不上中馈的漏洞所以卖掉了自己的嫁妆吗？
“裴家不会白花你的嫁妆，中馈之事，我会补上，你那边还缺多少银子？”
姜翎闻言不禁挑了挑眉。
裴云序的吃穿用度一切都有她经手，几乎是不用自己考虑的。
但朝堂打点，同僚人情往来都是钱财堆出来的。
这一部分倒是没从裴家拿过钱。
他还有自己的小金库？
“城南别庄是你卖给银杏的。”
她用的是肯定句，裴云序点了点头。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要，叫你的人把宅子再买回去。”
裴云序先是一怔，那宅子空置多年，何来“用过”一说？
随即，他猛地想起舒羽曾短暂借住过几日，眼神骤然暗沉下去，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
“好。”
他哑声应道。
“至于旁的事，都是交易，说不上还不还。”
听到姜翎这般说，裴云序顿时反驳道，声音因急切而微微拔高。
“不是交易。”
姜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荒谬的笑话，诧异地挑眉看他。
“不是交易？那是什么？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半分真心？”、
裴云序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所有试图辩解的话语，在她那双清澈见底却毫无感情的眸子的注视下，尽数哽在喉间，化为无声的窒息。
他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来驳斥她。
“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算计，开始也好，结束也罢，总是得体面一点，你武安侯可不能堕了作为将军的威风。”
姜翎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给裴云序理了理衣领上的褶皱，动作自然地仿佛仍是那个体贴入微的妻子。
但话里却不带任何情绪。
“只盼孩子们……莫要重蹈你我的覆辙，在一条错路上，执迷不悟，一错到底。”
她……似乎不恨他了。
裴云序的瞳孔剧烈收缩。
不恨，表示不爱了。
不在乎，才是真正的结束。
不……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伸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他低头，鼻尖相抵，试图捕捉她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想要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些什么，打破这令他心慌的平静。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覆下的瞬间，他撞进了她那双依旧清淡如水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抗拒，没有羞涩，甚至没有厌恶，只有一片空旷的沉寂。
所有动作都僵在半空。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蹩脚的丑角，在她洞察一切的目光下，所有的挣扎与企图都显得如此可笑又可悲。
他缓缓松开了手臂，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微风袭来，将他残留的气息吹得一干二净。
姜翎扶着冰凉的朱漆栏杆，指节无意识地收紧，透出些许青白。
事实上，她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掌心下，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口那不规则的、失了章法的跳动，急促得让她心惊。
睫毛如鸦羽在眼下投下不安的阴影，快速地晃动了几下，压下了心里所不安的情绪。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月光如水般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单薄而挺直的脊背线条。
裴云序眼眸微深。
不……
他不信。
姜翎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先回去了。”
姜翎强压着难受的滋味，低声道。
说罢她就想快速离开，但被裴云序再次拉住了。
这一拉，如同拉住了一块轻飘飘的落叶。
姜翎毫无重量地倒了下来，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起来。
“阿翎！”
“夫人！”
银杏送完糕点回来找姜翎就瞧见这幅景象，低呼一声连忙跑了过来。
她狠狠地瞪了裴云序一眼，试图将姜翎从他手中抢过来。
但触及到裴云序那怒意中带着杀意的眼神时，又把手收了回来。
侯爷现在的样子也太可怕了。
她都怕裴云序当场了结了她。
“去找凌霄，去请太医！”
裴云序抱着姜翎快步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还有赵璟，叫他马上过来！”
看见姜翎痛苦的表情，裴云序隐约猜到是因为蛊虫的原因。
他虽然非常不想看到赵璟，但为了姜翎，还是让人去通知了赵璟。
赵璟自然知道该带谁过来。
齐太医几乎是与赵璟两人同步到了裴府。
但一个走了正门，一个走了后门。
是以齐太医先行一步赶到了主院内。
姜翎躺在床上，额头上满是虚汗，裴云序就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拿着湿帕子帮她擦着汗。
他手上还有一排小小的牙印，渗出了血丝。
那是方才姜翎疼很了，又甩不开裴云序的手，索性咬了他一口。
带着发泄与说不清的怨恨，这一口咬得极重，一下就见了血。
姜翎尝到口中的血腥味之后，疼痛反而减轻了些，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甩不开他的手便索性任由他抓着了。
直到齐太医赶到，裴云序才松了手。
齐太医的眼睛何其之尖，一眼便看见了他手上的咬痕，心中一凛。
他上前把了下姜翎的脉，神情凝重。
“情况不太好，那蛊虫的解法还没找到吗？”
凌霄领着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
齐太医眼神微眯，这是……
蒙族少主？
堂而皇之地进入朝臣的府邸，这可是大忌！
说不定明天就被上折子参一本了。
为了姜翎，裴云序这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披风下的女人，缓缓摘下了帷帽，露出真实的面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