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愣了愣，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徐庶，目光又回到荀彧身上。
笑着说道：“难道小子说错了吗？”
荀彧默不作声，片刻之后，突然起身，正色道：“徐大人，老夫本就看在你我是故交的份儿上才愿前来，不想令侄却是如此言论，告辞！”
说罢，便颤颤巍巍地离去。
楚云记得，历史上的荀彧是212年死的，因为反对曹操封公，被曹操赐毒而死，但也有另一种说法，便是这荀彧是抑郁自杀。
如今历史似乎已经发生了改变，曹操已经封公，荀彧却没有死，既然如此，荀彧到底是不是像历史上写的那样一心兴复汉室，反对曹操封公呢？
但从荀彧此时的状态看来，他多半是如历史所说，毕竟一个刚过五十岁的人，竟已经满头白发了，想来必定是郁郁寡欢所致。
可如果他真的反对曹操封公，为何又没有像历史上写的那样死于212年呢？
这便是他要确定的事情之一。
另外，荀彧门生遍地，在曹操的谋士集团中地位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一呼百应。
如果荀彧真的反对曹操封公，那么自己便可以利用这一点。
这便是他要确定另一件事情。
见荀彧去意以决，徐庶瞪了眼楚云，说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荀大人听不懂你的话？”
楚云耸耸肩，无辜地看着徐庶追上去。
“荀大人，我这侄子胡言乱语，不知轻重，还望大人切勿介怀！”徐庶追上前去，说道。
荀彧却默不作声，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突然，他们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大笑。
继而一道声音响起：“可怜啊，可怜，可笑啊可笑，一心兴复汉室，助主公成就霸业的伟人竟只能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真是所托非人啊！”
荀彧停住脚步，愣了愣，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愤怒，但随即又继续迈步向前。
可身后那道声音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世人都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都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想这些原来都是骗人的，无论是谁，即便是伟大如荀文若，也终究敌不过年迈，一次小小的打击，却也令其郁郁而终，可惜啊，可叹！”
荀彧再次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瞥了眼楚云，却见楚云只是自顾自饮酒，并不朝这边看。
于是再次迈出步子离去。
“想来今日这顿美酒也着实是浪费了，不，也不能说是浪费，就当是给他人当做祭酒吧，他日，在下一定携此美酒于坟前祭奠！”
荀彧终于忍不住了，他全然不搭理一脸担忧的徐庶。
回过身，大步走向楚云，似乎步子不再那么颤颤巍巍，瞬间年轻了十岁！
“你、你是在咒我死吗？”荀彧来到楚云面前，厉声道。
楚云笑了笑，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荀彧闻言，愣了愣，随后竟再次坐了下来，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
徐庶见状，愣在原地片刻，心中既有担忧又有佩服。
他担忧若真惹怒了荀彧，其后果只怕不亚于惹怒曹操。
他佩服楚云，如此时候，竟还能这般大胆，对荀彧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荀彧欲再次给自己斟满酒，徐庶连忙小跑着回到荀彧身边，抢过酒壶，说道：“荀大人，在下给您斟酒！”
说着，又暗中给楚云使了个眼色，说道：“混账东西，岂能对荀大人如此武无礼，还不赶紧给荀大人赔罪！”
楚云起身，拱手行礼，笑道：“小子不懂事，言语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原谅！”
徐庶也连忙打圆场道：“荀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这混账东西计较，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荀彧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只是指着杯子说道：“斟酒！”
楚云却突然说道：“荀大人，小子冒昧问一句，方才我所言，错了吗？”
荀彧愣了愣，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楚云笑道：“小子这个燕雀不仅知道您这鸿鹄的大志，还知道曹操封公，荀大人不惜以死反对，然而最终却还是没能阻止！”
“不仅如此，想他曹操当年，只有夏侯一族等武将，能有今天的霸业，大人居功至伟。”
“大人出身名门，少时便有王佐之才的美称，战略上助曹操‘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迎奉天子’，战术上面对吕布叛乱而保全兖州三城，奇谋扼制袁绍于官渡，险出宛等等，是何等的居功至伟！”
荀彧没有说话，只是喝着酒静静听着楚云说话。
他心中无比惊讶，没想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商人，竟能知道这么多。
但更多的是内心的不忿与不甘。
楚云的这些话，句句都像锋利的刀子，深深插进了他的内心。
令他内心疼痛不已，再也无法平静。
楚云继续说道：“可就算这样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落得个郁郁不得志的结局，如果我所料不错，大人也应该已经察觉曹操对您已经起了杀心！”
楚云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荀彧的反应。
徐庶在一旁，竟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荀彧闻言，眉头紧皱，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万万没想到楚云不仅对自己的过往如数家珍，竟还知道曹操对自己起了杀心的秘密。
于是说道：“我听闻你只是一介赘婿，为何能知道如此多？”
楚云闻言，心中大喜，不禁在心中暗道：“没想到真的被自己试探出来了！”
看来果真如历史上所说，荀彧真的反对曹操进封魏公，那么以曹操的个性，定然会对荀彧起杀心。
只是荀彧为何到现在还没死呢？
于是也不回答荀彧的问题，又继续试探道：“荀大人终究还是小瞧小子了，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曹操应该赐毒与荀大人！”
此言一出，徐庶彻底惊呆了，赐毒？曹操真的赐毒与荀彧？
这绝不可能，荀彧是何人，即便再怎么反对曹操进封魏公，也不可能赐毒与荀大人，且不说此事若为外人所知，荀大人众多门生不答应，就是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他曹操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能为外人所知？对，若是真的，此事绝不能外人所知，可为何楚云又知道？
想来绝对是假的，不然荀大人如何能活得好好的，又如何能出现在这春风楼！
但即便是假的，楚云如此说，若传到曹操耳中，只怕必死无疑！
他神情紧张地看着楚云，却发现楚云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荀彧。
于是，他的目光也停留在荀彧身上。
荀彧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他虽看上去十分淡定，内心却早已如波涛般翻滚不止。
连端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曹操真的赐毒与他，而且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曹操知、他自己知！
若说天底下绝无任何秘密，那么这件事便是唯一的秘密。
可如今，这个赘婿楚云竟然一语道破，如何能让他不震惊？
他将酒杯拍在桌上，厉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