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见状，内心再次震惊无比，他连忙看了看四下，见四周并没有人。
于是暗中松了口气。
他知道，荀彧如此说就证明了楚云所说是真的。
他不仅震惊于曹操竟真的赐毒与荀彧，更震惊于楚云竟然真的知道这天下头一档的绝密。
心中暗道：“这楚云难道、难道真是神人？”
震惊之余，心中已然无比惧怕。
因为这是件绝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现在已经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楚云，另一个就是自己。
他不敢说话，只能强装镇定地看着楚云与荀彧交谈。
楚云见荀彧如此问，心中再次确定了曹操真的赐毒与荀彧。
但他仍旧不回答荀彧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荀大人为什么还能活着，但我知道，荀大人应该早就死志已决，甚至给曹操准备好了临终遗言！”
荀彧再也无法强装平静，可他仍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持着这虚无的平静。
他的手在抖，手中的酒杯在抖，杯中刚斟满的酒水也在抖。
他眼神之中尽是震惊，神情瞬间变得呆滞，喃喃道：“死志已决……临终遗言……”
楚云继续说道：“我还知道，荀大人留下的遗言便是‘本兴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
“啪”
一声轻响，酒杯已然从荀彧手中脱落，摔倒桌上，滚到地上。
酒水洒了一桌，可三人都没有心思顾及。
荀彧厉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绝不是人，你难道是……”
楚云却淡然一笑，见荀彧如此反应，他内心十分满意，于是平静地说道：“荀大人说我是什么人，小子我便是什么人！”
良久，死一般的寂静充斥着二楼的这个贵宾区域。
徐庶早已经坐立不住了，他的震惊、惊恐虽然无以复加，但他知道，此刻这二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于是，他悄悄下楼，悄悄清了场，悄悄将春风楼关门，又悄悄将完全没有听见他们对话的关平等人全部驱逐到后院。
此时，偌大的春风楼便只有他们三人。
徐庶知道，他必须保证今天这些话，绝不能再有第四人知道！
最后，他又悄悄地回到二楼的贵宾区。
然而，那二人还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荀彧终于艰难地开口道：“楚、楚先生！”
经过这漫长的时间，他对楚云的称呼改变了，但改变的不只是称呼，还有他对楚云的态度。
楚云看向荀彧，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荀彧说道：“你，你还知道什么？”
楚云并没有隐瞒，说道：“我还知道曹操不仅会加封魏公，不久之后还会进封魏王，衣服车马同与天子级别。”
闻言，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荀彧再次大惊失色，只是这次，他盛怒不已，厉声说道：“不、不可能……”
他嘴上如此说，但又如何能不信楚云呢？
不仅是因为楚云现在在他心中已经如同神人般，更因为他自己也早有预感，从得知曹操想进封魏公那一天起，他就知道，曹操绝不会止步于此。
楚云说道：“这算什么，这只是曹氏窃取汉室的‘三步走’计划中的第二步！”
“三步走！？”
徐庶和荀彧几乎同时失声道。
楚云说道：“没错，正是‘三步走’！
“这第一步便是曹操被封为魏公，建立魏国，定都河北邺城，位在诸侯王上、加九锡”
“这第二步便是曹操进封为魏王，衣服车马同与天子级别。”
“这最后一步便是接受帝王禅让，以魏代汉，窃取汉室天下！”
此言一出，荀彧与徐庶再也没办法说出一个字来。
他们努力用自己的全部智慧去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他们如此了解曹操。
特别是荀彧。
他甚至在心中无数次否认，也找过无数理由否认，但最终，以他对曹操的了解，他知道，这一切都很有可能真的发生！
他能容忍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能兴复汉室，能平定天下，结束战乱，只要曹操不窃取汉室王朝，终有一日，这汉室王朝必定能等来一代明君，重新将天下牢牢掌握在帝王手中！
因此，他这么多年更是殚精竭虑地辅佐曹操，图的就是曲线救国。
可他却绝不能容忍曹操窃取汉室，将刘姓天下改为曹姓天下！
可如此，他已经被曹操弃用，又能做些什么呢？
见荀彧呆若木鸡，一言不发，楚云开口道：“荀大人很失望吧？”
荀彧这才从沉思中惊醒，神情复杂地看着楚云。
楚云又说道：“这还远不止于此，曹氏窃取刘氏天下，难道不会被他人再行窃取？”
荀彧不敢置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窃取来的天下还会被他人窃取？此人又可能是谁？”
楚云淡然一笑，说道：“荀大人你觉得此人可能是谁？”
荀彧此时已经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此刻他再也想不出任何可能再次窃取天下之人。
今日来这春风楼，原以为只是品酒吟诗，却不想遭遇这一波接一波颠覆自己认知的震惊。
他摇了摇头，目光仍旧纹丝不动地盯着楚云，他的瞳孔已经放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徐庶此时缓缓开口道：“此人你我都认识，而且……”
荀彧突然惊醒，看向徐庶，喃喃道：“元直，你、你知道？”
此时，他对徐庶的称呼也悄然发生改变。
只因今日一番言论，他知道，他们三人已经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徐庶点点头，说道：“此人正是你我都推荐过的司马懿！”
荀彧万万没想到，今日的震惊已经够多了，甚至五十年来自己遇到的震惊都不及今日分毫。
但此刻，当司马懿的名字从徐庶嘴中说出时，他的震惊却再一次涨到了最高峰。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楚云。
见楚云点了点头，荀彧深深地叹了口气，泪水竟莫名地涌了出来。
楚云见状，心中感慨不已，他理解荀彧，理解这位知命之年的老人为何会泪洒现场。
他如何能不泪撒现场？
他全心辅佐曹操，指望他守住本心，匡扶汉室，曲线救国，却不想曹操狼子野心，竟想窃取汉室天下！
他力荐人才，推举司马懿，却不想司马懿竟更加狼子野心，竟将他人窃取的天下再次窃取到自己手中！
而这些，都是他极力辅助、推举的人！
都是他无比看重，曾委以重望之人！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委以重望的人都行此窃国之罪，那么他荀彧便是大汉王朝的第一大罪人！
若这些都是真的，他的努力与他苦心多年的志向便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而他这一生，兴复汉室、匡扶社稷、平定天下的志向都只能沦为笑话！
甚至他活着都只是个笑话！
此时，这位老人似乎彻底老了，眼神之中金出现了死一般的灰色。
他渐渐立起，缓缓转身，慢慢离去。
嘴中喃喃道：“不，这不可能是真的，我，我绝不能做大汉王朝的第一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