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继续说下去,“你看我讲述的几张牌,刘吉从头到尾都没有他什么事情,可是仔细一分析,每件事都与他有关系,这不是刘吉的厉害之处吗?只是这再厉害的人,也得雁过留声。”
顾鼎臣指着这一帮书信,对着章訢笑眯了眼说道:“这刘吉为什么能够跟常胜将军一样,许久都没有被剥离出内阁?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刘吉会做事更会做人,这要是做事得先做人,做人就得有交情啊。”
顾鼎臣摇头晃脑煞有其事的对着章訢说下去,“你可记得我大明开朝之时的胡惟庸案?”
“我知道胡惟庸这个案子,他是最后一个丞相,相权被废除就是他的原因,而他这个案子还让后来的蓝玉成为了……”章訢左看看右看看,小声对着顾鼎臣嘀咕道,“成为了人干。”
“这胡惟庸案子堪称是宰辅相权的终结,而蓝田案更是胡惟庸案殃及的大案。只是你知道胡惟庸案子爆发的时候,胡惟庸是如何被抓住错处的吗?”
顾鼎臣的倒是问不到这犹如百晓生的章訢,章訢指着这满满的书箱笑起来,“自然是知道的。这胡惟庸曾经慢待外国使臣。”
“可是你知道胡惟庸慢待外国使臣之前,他的错处吗?”顾鼎臣又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
“这胡惟庸就是没有错处,所以你不知道,可是反过来想一想,若是胡惟庸案没有错处,又代表了什么呢?”
顾鼎臣提醒着章訢,章訢的眼睛闪过亮光,嘴角勾起笑容。
“你是说胡惟庸擦屁.股才干净的事情吗?”章訢终于知道顾鼎臣的意思。
“是的,这刘吉,我看呢,他是想要效法这胡惟庸啊,靠着人脉来横冲直闯。容我提醒你,这胡惟庸案之后的蓝玉案子里面,有一个人正巧也姓费,叫做费聚!”
顾鼎臣的话让章訢猛地一击掌,“我想起这个崇信伯来了,这是费淮的爷爷!你是说……”
“没错,这费淮的先人就曾经因为蓝玉案遭过难,如果刘吉跟费淮旧事重提,那么当年蓝玉案是不是就是一个机会?再看看现在江南盐税和团营舞弊案,你不觉得像极了……胡惟庸案与蓝玉案的翻版吗?”
顾鼎臣的话让章訢频频点头,大有豁然开朗的模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只要从这一些信件里面找到费家的事情,然后顺着费家的事情查下去,就会找到真正的问题所在,而这些问题只要是跟刘吉有关,就会有头绪?”
章訢已经知道努力的方向了。
“不错,毕竟刘吉做的太干净了,可是越干净越有问题。再说,陛下现在将我们掉在一起,你就跟个百晓生一样,我呢,又是个慧眼如炬的,我们不是事半功倍吗?”
顾鼎臣赞扬章訢的同时,不忘了称赞自己一句。
“你啊,还知道老王卖瓜。”
章訢没好气的指了指顾鼎臣。
“别浪费时间了,既然谢大人让咱们好好找找里面的线索,咱们就好好的看看里面的内容。”
“好咧。”
在沈园之中,弘治帝朱佑樘看着波光粼粼的西湖,手里拿了一杆鱼竿,对着身边的汪直轻声慢语的说道:“刘吉那边怎么样了?”
“陛下,这刘吉已经到了应天府,只是迟迟不去国子监,反而是在一个客栈住下来,说是秋闱之前不去国子监。”汪直轻声回答道。
“哼,他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
朱祐樘冷哼一声,此时门口出现了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的对外面说,“怀恩,进来吧。”
此时本该烧死在凤阳皇陵的怀恩缓步而来,对着朱祐樘跪拜,“陛下,内臣来迟。”
“说说吧,凤阳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祐樘轻敲着鱼竿,目光注视着水面。
“回陛下,老臣当时前往凤阳皇陵后,没有过多久,出现了被裁撤的将领,他们怒目斥责内臣,龃龉之下,将内臣推入密室放火。”
怀恩的话才说完,朱祐樘闭了闭眼,握紧手里的鱼竿,这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们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连陛下的特使也敢下手!”汪直愤怒不已的说道。
“陛下,这顺天府的空饷事件已经蔓延在了应天府。”怀恩恭敬的说道。
“这网还不是收的时候。”朱祐樘睁开眼,咽下刚才的那一肚子火,歪头看着怀恩,“传旨意给章懋和谢迁、李东阳,告诉他们,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轻举妄动。”
“是,陛下。”
怀恩俯身而拜。
朱祐樘摆了摆手,汪直和怀恩互看一眼,走出水榭,李广为朱祐樘披上一个披风,“陛下,夜晚风大,您保重龙体。”
“这一群骄兵悍将,大明开国之初就妄想着害民枉法,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可恶!”
朱祐樘猛然站起来,将鱼竿一甩,愤怒的看着李广。
李广吓得垂下头,这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神闪过复杂的光芒。
此时应天府国子监之内,李东阳和谢迁正在翻看着江南的一些卷宗,旁边的章懋皱着眉读着一封信。
章懋抚着胡须,面带严肃的说道:“这凤阳皇陵的火灾与应天府皇陵莫非有关系?”
“只怕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李东阳拿着一个卷宗走向章懋,“章大人,你看这里。”
章懋歪头看着李东阳手里的卷宗,“这是三年前的卷宗,看来隐藏的足够深啊。”
“他们还想再来一次蓝田玉暖不成?”谢迁重重的拍了一下案桌。
“只怕是心有不甘,所以要卷土重来!”李东阳冷哼一声,“只是这帮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那刘吉还在客栈吧?”
“是的,老师,刘吉还在客栈。”谢迁恭敬的回答道。
“看来有些事情,可以做起来了。”章懋放下手里的信件,看向谢迁和李东阳,“毕竟秋闱在即。”
“看来这有些人按捺不住,始终要冒出头来啊。”谢迁朗笑起来。
“但愿,这一次文家会给点力,或者那两个小子能够有所突破。”李东阳眉眼一亮。
“陛下没有说收网之前,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章懋提醒道。
“章大人说的是。”
“恩师说的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