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汪直笑眯了眼,对于他而言,他真的想跟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吴月一较高下,反正前仇旧怨,此时一了倒也快意。
“是啊,你怎么能够忘记呢?汪直啊,尚铭当初对你下手,还不是你眼高于顶,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关系?你啊,不应该如此将自己当回事,你啊,就应该退一步。”
吴月扬唇笑起来,想是想到那版有趣的事情一样。
“是吗?退一步?你为什么一直不退一步呢?你要是退一步,费淮和卢堤何至于此?”汪直看了一眼地上生不如死的卢堤和费淮。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呢,周洪谟家的小子倒是可以,自己给自己吃木蝴蝶,也算是个有骨气的。”吴月笑起来。
“那必须啊,毕竟是周洪谟的长子,必须是有乃父遗风啊。只是你老是让人家帮你背黑锅,这件事做的可是相当不地道。”
汪直挑眉。
“我做的不地道,还是你做的有点太低调?当年你跟尚铭争执东西长主管权,我曾经给你机会,让你效忠于万贵妃,可是你不愿意,你非要搞出一个什么效忠于大明朱家的事情,结果怎么样?”
吴月冷哼一声,笑着说下去,“结果还不是你最后被你带你成才的万贵妃所抛弃,你啊,不能背主求荣。你啊,就是记不住这一点。”
“是吗?我背主求荣?我为天下放弃自己的恩怨,那是我的事情,我做的对与否,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与无关吧?再说……”
汪直冷哼一声,打量着吴月,“你当年为了讨好万贵妃,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亲自为万贵妃试药,当年毒发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要是没有当年这番际遇,又如何有现在人上人的能力呢?我啊,说到底就是一个幸运儿。能够……”
吴月斜了一眼那地上的死人,手一抬,死人原地站起来,目光森然的望着周围。
所有堂审官看到这一幕,简直是目瞪口呆,更是纷纷往后退去。
顾鼎臣则是拉着章訢往后面退了退,拿出槟榔放在章訢的手心里,“这个可以避免邪气。”
“嗯。”章訢感恩的看了一眼顾鼎臣。
顾鼎臣将槟榔混着艾草和木蝴蝶的药丸分给身后诸多大人。
“楚地的傀儡术,看来你学的倒是不错!”汪直倒是没有半分担忧,双手环胸,啧啧的说下去,“你还是喜欢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
吴月看着顾鼎臣分发丹药的样子,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我喜欢邪门歪道,那是因为我自幼就学习道法,这道法自然,我自然要顺其自然了。”
吴月左手一弹,仅仅是瞬间,一枚钱币击碎吴月手里的白珠子,并带着白珠子内部的虫子直接穿入木桩。
吴月外头看着汪直,“你看来这么多年,能力还是没有减弱。”
“借你吉言,盯着你这么多年,我不得不给自己高要求,严标准。”
汪直嘴角的笑容加大,顾鼎臣听到身后的响声,错愕的回头,刚好看到那虫子半截身子。
这一刻顾鼎臣的脸上有了担忧,章訢拉着顾鼎臣的胳膊躲在安全地带。
吴月玩味的笑起来,“看来年轻人的胆子并不大,真是丢人啊。”
“还不是你的虫子太过刁毒?”汪直没好气的说道。
“是吗?我的虫子太多刁毒?我觉得还好啊。”吴月左手一转,一只白胖的虫子在他的手心上。
“吴月啊,这么多年,你一直想着蛊虫之毒来威胁别人,只是你可曾想过这事情做多了,容易反噬?”
汪直的话让吴月先是一愣,紧接着朗笑起来,“哈哈哈,容易反噬?我有什么好容易反噬的?”
“如果没有反噬,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应天府方圆10里地?你为什么只能在应天府转悠?说白了,你不敢离开这里,这里有你续命的东西。”
汪直嘴角勾起笑容,看着吴月的脸色一变,说着让吴月揪心的话。
“我最开始被贬斥到应天府的时候就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你甘心以身试药,又为什么让你不肯离开这应天府。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让你这么留恋。”
汪直左手旋转右手的戒指,温声笑起来,“后来我就开始观察你,发现你的儿子先天不足,要不断的吃木蝴蝶才行。我就好奇,你儿子吃木蝴蝶,你确实母蛊,你怎么就不怕你儿子成为傀儡呢?”
吴月抬高下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阴毒,“那你可发现了什么吗?”
“我最开始什么也没发现,但是我这人啊,好奇心重,越是无懈可击,我越喜欢探起究竟。于是,我开始不断的思考。”
汪直从锦囊里取出一个白玉,这白玉是玉蝉的样子,玉蝉的尖端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珠子。
“原来你一直在给你儿子弄这个东西,这玉蝉可不是什么吉祥物,你弄玉蝉做什么?”
汪直好整以暇的看着吴月,吴月冷笑起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汪直伸出手指,摇了摇,“不,你肯定知道啊。这玉蝉对于你可是大有用处。”
顾鼎臣皱起眉,他以前听叔叔讲过祝由术,说是上古祝由术之中,有一个技法是将玉石磨成粉末放在银针上,再冠上缺一门的秘法,可以制作出延年益寿的圣物。
最开始缺一门将这个想法弄在木鸟上,鲁班制造了七天可以飞翔的鸟。
如今想回来,难道就是这个秘法?
只是这个秘法千年来没几个人知道,难道吴月参悟了什么?
“是吗?那你觉得,是什么用处?”吴月到现在还是老神在在。
“我只能说,人生处处不惊喜啊。我最开始就是研究这个玉蝉到底有什么意义,直到我不小心摔碎了,这玉石粉末冠上了银针,银针又带上了献血,我才想起一个有意思的传说。”
汪直凑近吴月,也不怕吴月身上的蛊毒,“干将莫邪的传说。”
“哦?还有这传说?”吴月显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死也不肯承认。
“我最开始很好奇,这人跳入火炉中,怎么就能铸造出最合适的神兵利器呢?直到我看到这玉石粉末和着鲜血与银针在火上烤,我才知道,原来干将莫邪铸剑术也不一定是巨大的剑炉,这烛火也可以啊。”
汪直笑起来,“后来我想起来神兵利器都有自己的剑魂,而剑魂又有一个守护剑魂的镇魂利器,那么这镇魂又是什么呢?什么又是剑魂呢?直到我看到了费淮和卢堤吃的解药……”
汪直拿出另外一个逍遥丸,在手里轻轻抛着,闲适的说下去,“我跟踪你二十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杨荣曾孙那么信任你,为什么他会一夜之间发疯,又为什么卢堤和费淮那么听你的话,直到我看到了这个药丸。”
顾鼎臣轻嗅空气,发现这药丸里面还多了一味药物,白术!
“白术是什么?性味苦温辛烈,有燥湿、化浊、止痛之效。化浊,或许就是克制母蛊之毒,这是你给他们阵痛之物吧?”
汪直将解药丢在地上,费淮和卢堤拼了老命捡起来,也不管上面有泥土,奋力的往自己口里送。
在丹药入口的瞬间,两个人像是扯断了线的木偶,四肢无力的垂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后来,我想起来勾践的剑也是一把神器,而欧冶子铸剑也是靠着血液,于是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被欧冶子所提示,想要在这里,就在这吴越之地试试你的母蛊的厉害,顺道将母蛊练成无形的利剑?”
汪直的话让吴月朗笑起来,“是吗?我有这么厉害?”
“你没有嘛?弹指间,取一个人的性命。”汪直笑起来,“你以前还不会这么一手吧?”
“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了,你又有奈我何?”吴月覆手于后,看着汪直。
“吴月啊,天地间,有舍有得,毒蛇所在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你以为你很厉害,却忘记了,万物相生相克。”
汪直笑起来,凑近吴月,“尤其是,在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又花了二十年去研究你之后,我怎么可能让你心想事成呢?”
“这是记住那一箭之仇了?”吴月挑高眉。
“错了。我是记住,你这家伙是个祸害,必须除之而后快。”汪直摇了摇手指。
“那你不怕我的母蛊?”吴月斜眼看着汪直。
“你觉得,我这样是怕的样子吗?”汪直瞬间出手,直接攻击吴月的胸口。
吴月后跳一步,躲开汪直的攻击,左手一甩,将母蛊弹出。
汪直躲开母蛊的攻击,右手一撒,一个浓郁的香气飘散。
吴月本想嘲讽一笑,却发现自己口中有了鲜血,而母蛊飞快跑来,在他的身边扭曲尖叫。
“这是什么?”吴月错愕的看着汪直。
“对付你的利器,雄黄!”
雄黄?顾鼎臣瞬间明白,对啊,母蛊是活物,雄黄是死物。
雄黄能够驱逐蛇蚁,还能够镇邪!他怎么把这个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