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急急地的追上去,拦着顾鼎臣的去路,“顾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做什么呀?”
顾鼎臣歪头看着时清,看着身后那焦急的孙婆婆,冷笑一声,“是啊,得亏是你没做什么,要是你真的做了什么,我怕是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顾大人,这件事怕是有误会吧?”时清想着给自己尽可能的解释。
“误会?时清啊,不知道你觉得我像是误会吗?”
说着说着,顾鼎臣讲述一个让他记忆犹新的故事,也借此让时清和孙婆婆明白他的怒意。
“是啊,顾大人,你这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说话呀?”章訢不理解的看着顾鼎臣。
顾鼎臣轻笑一声,“我怎么了?”
顾鼎臣脸上有着愤怒,声音更是不知不觉沉了几分,“确实啊,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呢?这河道衙门的银子怕是给这样心黑的人的吧?”
时清此刻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章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谁惹到顾大人了?怎么这样说话了?”时清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好了,你也别跟我说太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有些话言多必失,有些事情说多了就没意思了,就此告辞。”
顾鼎臣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一点也不顾及身后的时清。
孙浩看到顾鼎臣这样,已经明白时清的上面是顾鼎臣,看着架势,这顾鼎臣不仅仅是书吏这么简单,突然间,孙浩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等到顾鼎臣将孙浩一家人安顿好,孙浩敲开顾鼎臣的房门,认真而又轻声说道:“九和,有件事情,我想询问你一下,不知道你可否告知一二?”
顾鼎臣皱起眉,看着孙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孙浩顿了顿,看着顾鼎臣犹豫再三说道:“是这样的,九和,你知道最近有紫砂壶上面出现状纸的事情吧?”
顾鼎臣奇怪的打量着孙浩,心想这个孙浩不会就是苦主吧?
“你难道……”
顾鼎臣才说到这里,孙浩的眼睛已经红了,“九和,我知道你现在在河道衙门,更知道时清很多河工就是听你的,我也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帮我寻个公道。”
此刻孙浩跪了下来,顾鼎臣赶忙站起身,扶着孙浩,着急的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九和,你说我家传家宝怎么丢的,其实就是在这苏州城城郭丢的,之所以丢了,就是因为附近的土匪。可虽然说是土匪,我仔细去观察过,其实他们就是恶仆!他们不是土匪!”
孙浩被顾鼎臣扶在椅子上,泪眼婆娑的说下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顾鼎臣纳闷的看着孙浩。
此刻顾鼎臣不得不想起在城郭那些土匪的样子,他们似乎真的是专门劫掠有钱人的财宝,而不是金银,难道……
“孙兄,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章訢提着一篮水果走进来。
“仲祖,是这样的,我们不是从开封来到苏州吗?本来有些余田,想着种我们自己的田地,却没想到我们的田被人家收了去,说是遭了灾,田地没有了主人,所以划分给灾民了。”
孙浩苦哈哈的说着自己的命运。
“这件事你说过,我知道,就是你家管家回老家了,以至于没赶上这田地补的事情,可是这件事又与这强盗是什么关系?”
章訢也想起来他们在苏州府城郭遇到的那几个恶仆,他们的口音不像是中原口音,倒像是扶桑的口音。
“我们当时其实还有机会赶上最后一天,奈何路上漏了财,被土匪劫掠!那土匪抢去了我们的传家宝,把我们打晕,我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要呈现给京城的贵人。”
孙浩可怜兮兮的说到这里,拿袖子擦了擦眼泪,一脸伤心的说道。
“京城的贵人?”
顾鼎臣和章訢对看一眼,难道这京城还出现了更大的贪官?这个人跟尚铭有没有什么关系?
“你可听到尚铭的名字?”顾鼎臣握紧孙浩的胳膊。
“这是谁?”对于不蹭步入官场的孙浩,他自然不知道这是谁。
“那你可听说兵饷或者盐税的事情?”至少孙浩曾经是商界的人呢,总该知道这个。
“吴老板的事情?”孙浩这句话让顾鼎臣和章訢立刻心惊起来。
没想到吴月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连孙浩都知道这个人。
“你见过吴老板吗?”顾鼎臣歪头看着孙浩。
“吴老板,我们时间过的,大概是一年前吧,我们在开封见过吴老板,当时吴老板说是押运官盐让我们经过长江运达荆州,我们家当时有漕运生意,就帮忙运了一船。”
顾鼎臣皱起眉,“吴老板是否叫吴月?”
“你怎么知道吴老板的名讳?”孙浩错愕不已的看着顾鼎臣。
“这个吴老板还做了什么事情?”顾鼎臣也不解释,反而询问另外一个问题。
“吴老板让我们将盐运到荆州地带以后,不久就发生了水灾,我们举家南迁,就没见过吴老板了。”孙浩双眼通红,“后来在路上听说吴老板在应天府,我们本来打算安顿好再去见吴老板,谁想到……”
“你知道这个吴老板,他为什么运食盐吗?”章訢想起一个可能。
孙浩摇摇头。
章訢和顾鼎臣感觉线索就此断了。
而另外一边,章懋正在国子监慢条斯理的品茶,怀恩笑着裁剪生机勃勃的盆景,“话说,孩子们到达苏州府了吧?”
“算是日子,应该是到达苏州府了。”章懋放下手里的茶杯。
“看来吴月的一些事情也该让他们知道了。”怀恩看向章懋,“至少,这件事得让苏州府的人动一动了。”
“陛下不是正在为苏州府恼火?正好有这样一件事,让陛下消消火。”章懋自斟一杯,看着怀恩。
“懋德,陛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发火的?”怀恩有些纳闷。
“据说是太仓那边的粮食发霉,陛下感觉那些人玩忽职守。”章懋瞬间停止发表意见,看向怀恩,“太仓距离昆山和崇明很近,难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昆山有顾家,不会有事情,只是这崇明,最近似乎有变动,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怀恩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可查出什么来?”章懋好奇道。
“扶桑那边似乎有动静,只是不知道是崇明还是舟山出现他们的身影。”怀恩皱起眉。
“看来陛下是打算亲自巡视一番,你可做好准备,护陛下安全?”章懋看向怀恩。
“汪直亲自去了,应该不会出差池。”怀恩笑起来,“懋德,放心吧。”
“也是。”
另一边的河道衙门里面,谢迁覆手于后,来回踱步,“陛下在苏州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至今不肯离开苏州,还火冒三丈?”
“听时清说是因为一个紫砂壶的状纸,如今他也在寻找原因,还没有消息。”李东阳喝了杯茶,看向手里的书籍。
“这苏州府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谢迁将手放在心口,“为什么我感觉这么不安呢?”
“应该不会。”李东阳摆摆手,“至少苏州府的人我排查过,不存在任何问题。”
“那要不是苏州府的官员的问题呢?”谢迁看向李东阳。
“这……”
谢迁看着李东阳也回答不上来,那心跳的更快了几分,“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得亲自去苏州府看看!”
此时明孝宗弘治帝朱祐樘坐在小楼里,拿着茶壶一个又一个的砸着,身边的李广一脸小心的陪着,汪直则是无奈的看着朱佑樘这发怒的样子。
陆松又端进来一批紫砂壶,“陛下,这是最近又买来的一批。”
“给朕砸!朕就不信了,那状纸凭空消失了!”
朱佑樘指着李广,“你也来砸!”
“是,陛下。”
李广也不敢有所怨言,接过陆松手里的紫砂壶开始砸着。
“陛下,这样如同大海捞针,不如臣去探查一番?”陆松好心的询问道。
“你们锦衣卫要是查出来这个冤案,何必朕在紫砂壶看到?一定是有人有巨大的冤情不敢告知朕!如今黄河水患,朕亲临江南视察,必然要查个通透!”
朱佑樘就是个死牛脾气,就是不肯放手。
“陛下,顾鼎臣和章訢已经到了苏州数日了,要不要他们也探查一下?”陆松给出建议。
“是吗?到达苏州府了?那就让他们躲在街上转转!他们现在是书吏,没人拿他们当回事,反而更好查实事情!”朱佑樘依旧不为所动,卯足力气砸茶壶。
“陛下,眼看饭点了,要不先吃饭?”汪直此时终于出言。
“不,朕要找到这状纸,子民如此,朕岂能吃得下!继续找!”朱佑樘不肯放弃。
汪直无奈的看着陆松,陆松暗暗的摇摇头。
此时这满地的茶壶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像是在陈诉苏州府的冤情,却又像是在预示着苏州府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风雨。
陆湘湘和文燕皱着眉看着楼上砸茶壶的声音,文燕撇了撇嘴,“看来,这件事得找我哥。”
“文徵明能做什么?”陆湘湘一点也不相信文徵明的能力。
“别忘了,姑苏是文家所在之地!”文燕提醒道。
“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