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瀑大雨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跪在门楼内。
一脸的无奈和沧桑，封常清不怕死。
应该说是他对于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可对于天下苍生和远在长安的玄宗皇帝，他不敢死！
他一死，虎牢关会丢，东京洛阳必定失陷。
要是安禄山的胡军铁蹄到达无比繁华，承平日久的洛阳。
洛阳的百姓会经历什么样的浩劫，饶是心硬如铁的封常清也不由感到一阵心悸。
平日里智计百出的他，如今也失去了主意。
二十万胡汉铁骑对上自己这六万乌合之众，力量差距太大，已经不是指挥和计谋可以填平的。
胡骑一波冲锋就能将他们带走。
正当封常清一筹莫展，门楼外传来一阵呼唤。
“大将军，大将军！”
一个身穿明黄铠甲的威猛武将出现在门楼。
“这是？”
吕武脸色一变，门楼里全都是士卒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封常清有些疲惫地抬起双眼，望向了来将。
“吕武，你来了啊。”
“正好，叫人来把这些将士安葬了吧，是我对不起他们，带他们来这里送死。”
吕武看见地上四处散落的赌具，瞬间明白了为何封常清把这些将士都杀了。
在军中赌博可是死罪啊！
不过他现在可顾不上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将军汇报。
吕武语气有些焦急：“大将军，安禄山的前锋将军田承嗣率领一万铁骑，距离虎牢关不足三十里了！”
“嗯！”
封常清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也瞬间清明，安禄山的兵锋竟然如此之快？
原本他还想要，乘着这段时间好好整顿军纪，然后修缮一下城墙。
没想到安禄山的前锋将军田承嗣已经快要抵达虎牢关！
顾不上其他的，封常清命令吕武集结全军，准备迎战！
吕武身为封常清手下的第一猛将当然也不含糊，直接就出门楼去集结部队。
“陛下，臣虽无能，愿意为大唐尽忠！”
封常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前往兵营。
……
六万人马汇聚在兵营里，人叫马斯，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混乱。
一群乌合之众！
吕武双眼冰冷，这些人真是一群废物，这些时日忙着修建工事。
他和封常清也没有时间去训练他们，以至于他们现在都还不会整齐队列。
一个个歪歪斜斜站着，大声谈论着前方战事。
更有甚者还在叫嚣，贼人安禄山兵锋强大，要不大将军就带他们降了吧。
周围的其他人正要附和，可下一秒他的脑袋就飞的老高。
大量鲜血像喷泉一样，直冲三尺高。
谁杀了他！
全军的士卒都惊骇莫名。
顺着那人的方向看过去，吕武骑在一匹神驹上，面色狰狞。
长戟上挂着一张鲜血淋漓的头颅，骇人至极。
吕武抓下头颅扔进人群。
谁还敢说投降，就像这个人一样！
全场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要投降。
毕竟面对吕武这个杀神，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心思。
吕武身为封常清手下的第一猛将，死在他手下的西域异族无数。
一身的杀气早就凝结的如渊如海，只要是他用含有杀气的双眼看过在场的将士。
没有谁不感到胆寒，后背猛冒冷汗。
见没人再反对，吕武这才放下大戟。
他骑马在左右方阵不断传达着命令，原本凌乱不堪的队伍神奇般的整齐起来。
士卒也都拿起了手中的长枪大刀，军旗重新对着天际猎猎作响。
这是封常清才带着一众亲卫来到军队前。
“豫——”
封常清勒住战马，翻身而下。
不错！
眼前不再凌乱的军阵让封常清眼前一亮。
要知道之前这些乌合之众可是站队都学不会。
吕武赶到封常清面前：“大将军，六万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完毕，请大将军指示！”
封常清欣慰地点点头，眼光一直望向无边的军阵。
待会这些将士就要到残酷的战场上去接受血与火的淬炼了。
希望大战结束时还能看见他们的脸。
封常清在阵前站立，眼神坚毅大喝。
“军情十万火急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了。”
“将士们，如今安禄山的前锋一万贼兵已经距离我们不足三十里！”
“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封常清不等在场的将士回答，扬起右拳攥紧大喊。
“当然是血战到底！”
听到封常清喊出血战到底，在场的将士都有些惊骇。
要知道十几天前他们还在长安城逍遥快活。
虽然生活过得不好，但也不至于拼命啊。
怎么一到虎牢关，大将军就要让我们血战到底啊！
有些心思活泛的士卒已经打算待会就找个地方。
放下兵器，换下战袍，装成百姓逃回长安。
想让老子拼命，做梦，老子还没活够！
在场众人的眼神变化，封常清看得一清二楚。
他却没有生气，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果不是必死之局，谁会甘心赴死！
封常清语气变得低沉：“或许你们会说凭什么？我不愿意！”
“可是你们想一想，虎牢关的后面就是洛阳。”
“洛阳有多少百姓，你们知道吗，百万人啊！”
“要是我们逃了，洛阳的百姓怎么办？”
在场的将士都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封常清语气一顿，用更加严肃的声音说道。
“就算逃过了虎牢关，逃过了洛阳，你们还能逃过长安吗？”
“据我所知，大家的妻儿老小大多都在长安吧。”
“要是叛军攻破虎牢，踏破洛阳，兵锋直至长安！”
封常清怒吼：“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继续带着家人逃跑吗？离开自己的故土，一辈子都这样逃亡下去吗？”
“等到叛军攻陷整个天下，大家还能跑到什么地方！”
在场的将士都被封常清一番话说的毛骨悚然。
是啊，一直跑，一直跑，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等叛军打到长安，他们还能跑到什么地方？
不如留下来！
众将士脑海中都划过这样的一个念头。
封常清拔出长剑怒吼：“身后就是长安，退无可退，唯有死战！”
吕武热血沸腾，把长戟朝天。
暴吼如雷：“死战！实战！实战！”
吕武强大的气势激起全军将士的士气。
六万将士发出滔天吼声，战吼声传遍整个虎牢关，激起一阵阵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