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皇帝驾崩,天下缟素,次年大皇子登基,因其年幼,太后岑氏垂帘听政。保皇党元气大伤,朝堂上数得上名头的位置,尽数落入了丞相一党。
“姐姐,女学办得如何了?”
岑子泉拱手行礼:“在幽州、并州、晋州三地女学已初具规模,先前娘娘培养的女子,有些也已出师。丁太妃于前日抵达青州,如今正着手修筑堤坝。”
我点点头,丁太妃就是原先的丁昭仪,她是工部尚书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精于此道。
“妹妹不必过于忧虑,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想要让女子入朝为官,与男子平起平坐也并非易事。”
“我知道的,人的一百年短,我也就能为后来者铺路,只盼女儿家们争气,个个都有能耐。”
“也是关起门来说这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走出去,怕是人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们。”
我大逆不道的事做多了,倒也无所畏惧,想起来便打趣我这个“哥哥”。
“也是,如果不是关着门,我怎么好叫你姐姐。”
岑子泉脸上无奈之色一览无余。
我的哥哥其实是来自未来的一个女子,这种话说出去可没人敢信。
“如果不是姐姐你从小和我说些未来女子的生活,我怕是也不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
“父亲还不愿意见我吗?”
岑子泉笑了起来:“爹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我和娘天天劝他,他早就松动了。”
未来的女子可以不必再依附任何人,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既然我知道了,为什么不现在就做些努力,让那种属于女子的光明未来早日到来呢?
深宫里每一刻的痛苦都是这个愿望支撑着我走下去。
13
晚上,李商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了太后寝宫。
“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我看他那副得意模样,忍不住打趣。
李商听我这话,立马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嫂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为了找个和皇子身形相仿的死婴,这几日跑得腰酸背疼的。”
“说你胖还喘上了?”我没好气地推他一把,“可有找好把这孩子送去哪家?”
李商把我拉进她怀里:“嫂嫂放心,朝堂上的事我不懂,这些事再怎么也能做好了,寻的人家我观察了半月了,是可信的老实人家,孩子过去日后虽不能大富大贵,平平淡淡也是一辈子。”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长命锁,心里堵堵的。
“只可惜我们不能生个女儿。”
李商捧着我的脸:“不能生才好呢,生个女儿日后要受那么多委屈,我也受不了。”
我头靠在他肩上,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生不了孩子这事,我也就在最初几年怨恨过死去的皇帝,后来倒是有些庆幸。
等日后事成,天下所有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女子都会是我的孩子。
14
过了几日幼帝感染上了天花,撑了不过半月,也丢了命。齐王李商力主太后自立为女帝,朝野震动,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
反对的人自然多过支持者,可没办法,我爹是大奸臣岑锈,我哥哥是大将军岑子泉,比起他们两个称帝把保皇派全杀光,拥护我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在齐王的游说下,一时间残余的保皇党纷纷反戈,女帝登基已是板上钉钉。
百姓一开始觉得这是闻所未闻的怪事,后来发现皇帝是男是女对他们实际没什么影响,加上我登基后一系列的举措,便利民生,倒也没有怨声载道。
接下来几年间,各地都有女子的事迹传出,青州的水患被女子治好了,并州的贪官被女捕快缉拿了,诸如此类。
时机已到,我按着计划开设女学,允许设女户,让女子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女子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有酸腐书生骂我颠倒阴阳,是天下的祸害,不需要我的人动手,自有女学的学生与之论道,那些酸腐书生最后引经据典也没想出来圣人哪句话说不许女人做皇帝、当官,最后只能丢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在听众的嘲笑声中仓皇离场。
15
又是一年科考,已在吏部任职多年的刘采薇向我贺喜,今年中举的男女比例基本持平。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刘采薇当年带着后宫姐妹打叶子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大家各有各的前途。
静妃已经成了赫赫有名的女巡抚,听说下面的再清正的官看了她都犯怵。
何美人在女学作太傅,天下姑娘挤破脑袋就为听她一堂课。
丁昭仪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了数一数二的建筑大家。
端妃在边关训练了一支女军,打得外敌节节败退……
爹娘未曾得病,走得安稳。
哥哥,不,姐姐前些日子同我说,她要回家了,我也打心底里为她开心。
李商……李商前些年身体不好,一个冬日里丢下我也走了。
日子归于平淡。
夜半,我忽有所感,叫了红芝进来。
“遗诏可有收好?”
“婢子收着呢,巡抚娘子那儿也有一份。”
我安下心:“在宫外的宅子可都打理好了?”
红芝也察觉到了:“陛下,我那宅子好着呢。”
“那就好,我没什么担心的了……对了,要把我和齐王葬在一起……”
“婢子知道的……陛下?陛下……”
我感觉困,闭上眼睡过去了。
16
女皇驾崩,岑氏族女中最有天赋、名望的姑娘继位,继续推行先皇的政令。
新一年,年轻的姑娘入朝堂,后宫之中再无女子蹉跎一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