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身上的伤很容易好，但心脏受伤后，那个地方就开始腐烂。
我以前很喜欢穿着白裙子，听着缓慢的心跳睡觉。
但现在穿不了，心脏跳动的速度也更加微弱了。
楚瀛洲拿回来了一条崭新的小白裙，在我面前展开。
在左侧心脏的位置，那里绣着一朵绿色的小花。
绣工拙劣，但能看见反复拆卸的痕迹，可见绣那朵小花的人真的很用心。
哪里会有绿色的小花呀，但那朵花，有着一种生机勃勃的生命感。
“呦呦，你可以穿这个，以后我天天给你绣小花。”他垂眸站在我身侧，阳光在他周身落下一片光影。
我接过了小白裙，疑惑地问他：“楚瀛洲，最近怎么不用试药了，解药是快做出来了吗？”
他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我，良久，他清隽的脸上露出一抹疲惫且无助的表情。
他艰难地开口：“不试药了，以后都不试药了。”
我顿了顿，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
“那以后……我还有糖吃吗？”
他沉默地看着我，一瞬间，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有的。”
我开心地点了点头。
那条小白裙很漂亮，但我害怕我胸腔流出的污血弄脏了那朵绿色的小花，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把它藏起来。
楚瀛洲舒眉软眼，凝视了我好久，周身有一种夜风般的沉默。
他哑着嗓音看着我，“呦呦，去换上，没关系的。等这件衣服坏了，我就给你做新的。我去给你做药，这样你的伤就能治好了……”
有哪个小姑娘不爱美呢？就算我现在的模样本来就已经不好看了。
我攥紧了手里的小白裙，避开他的视线，局促不安的摇了摇头。
“我不要，楚瀛洲。人类更需要你……解药比起我……更加重要……”
那一瞬间，楚瀛洲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似乎弯了下去，他整个人发出压抑不住的哽咽，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
我突然想起妈妈生前的话来。
原来小白兔痛到极致，也是会哭的。
10.
楚瀛洲更忙了，他早出晚归，就算是在屋里，他一个人也能亮灯到很晚。
人都是要睡眠的，但楚瀛洲只有疲惫到极致，他才会浅浅眯一会儿。
他就像一台制造精密的仪器，昼夜不停地在工作。
他整个人都陷在阴郁的气息里，见到我的时候，他才会笑一笑，但眼里更多的，确是哀伤。
我帮不了楚瀛洲，他所做的那些实验，对我这个学渣来说简直是恐怖如斯。
我只能假装没有看到。
我乖乖地坐在窗户边，外面是无数漂亮的迎风飞舞的小花。
有一只丧尸摇摇晃晃地朝我龇牙咧嘴，妄图闯进来，我用意念命令它退后。
它迟疑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我撑着头，发了一会愣。
还是被丧尸们发现了，以前它们都是无条件服从我的。
我听着我逐渐减弱的气息，大概已经知道我的丧尸军团们有了新的丧尸王了。
但是这样可不行。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新的丧尸王可是会率领丧尸攻击人类的！
我连忙站起身，看到书房的门紧紧闭着，楚瀛洲大概又在做实验了。
我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门口跑了出去。
几个月来，我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出门最远的距离，也只是勘察一下家附近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但我从楚瀛洲的口中知道人类已经建造了末世堡垒。
而末世堡垒的距离，离我们的小屋并不遥远。
等我赶到人类的末世堡垒那里后，乌压压的丧尸群已经快兵临城下了，尘土混杂着温热的血腥味，包裹着这片焦黄的土地。
明明距离并不远，但这里和我与楚瀛洲生活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里有着属于末世的残忍与萧瑟。
我抬头往高高的城墙上看去，上面站满了穿着盔甲的战士。
他们遥遥地看到我的时候，队形显然有些慌乱。
“将军，城墙下怎么还站着一个姑娘……”
“快让她进来吧，丧尸马上就要来了！”
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我的脑袋，我听见那个指挥的男人冷静的声音。
“那不是人类，她是丧尸。”
脑海里的纷杂一时间都没了声音，我抬头看着为首的那个男人，发现他也在低头看我。
他对手下说：“我要下去，打开城门。”
11.
很快，我面前巨大的城门就打开了。
除了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作战服的男人，还有一队装备精良的队伍跟在他的身后。
那个男人扬了扬手，那只队伍就把朝着我的枪放下了，但眼睛还是戒备地盯着我。
我自觉地退后两步。
他脸上的线条很清晰，眉眼轮廓十分深邃，整个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军刀。
他挺直了脊背，站在我面前。
“久仰，师呦呦小姑娘。”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解道：“你认识我？”
他微微一笑。
“我们这几个月里偷偷地跟踪过楚瀛洲，也调查了一下你，但现在知道的并不多。”
我茫然地看着他，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你难道是楚怀德？”
男人脸上的笑崩裂了一瞬间，但他又迅速摆出一副端庄得体的微笑。
“我是魏骁，楚怀德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我“哦”了一声。
他继续说道，“我们从楚怀德的口中知道，病毒是楚瀛洲制造出来的。”
我捏了捏身上的小白裙，抬起头看他。
“嗯，我知道，他和我说过，但我不觉得他会散布病毒。”
魏骁讶然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师小姐。据我们调查，传播这场病毒的，是楚怀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把楚瀛洲的半成品搬到市面上，本想获得万众瞩目，千秋功名。但他没料到这个病毒太强大了，瞬间对它失去了控制。”
楚瀛洲不是坏人。
那个默默保护人类，一个人废寝忘食研制解药，永远穿着白大褂的楚瀛洲，从来都是善良的人。
我弯了弯眼睛，心里就像有一头快乐的小鹿在乱撞。
魏骁看着我，眼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他说：“楚瀛洲如果和你在一起，请你替我转告他，人类永远都在他身后。人类并不是他的敌人。”
我压下裙角，听着丧尸的脚步声愈发近了些。
“你怎么知道楚瀛洲现在还和我在一起呢？”
他看向焦黑的土地里，生长出来的白色小花，第一次露出一个由衷的笑意来。
“因为，人类总是喜欢靠近光源，喜欢一切温暖的东西。”
我轻巧地走上前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语气里是我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坚定。
“那你，也应该相信楚瀛洲，他一直都在为人类而努力。”
他讶然地看着我，沉默了半晌，他从伸手在怀中摸了摸，给我递了一个手机。
“我的电话就存在里面，有事随时联系。”
我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愈加阴沉的天色，转头看他。
“魏将军快点回去吧！”
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丧尸乌压压的躯体了。
我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露出一个笑来。
“这一次，我来帮你们打跑丧尸军团吧！”
他大概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身姿单薄的小姑娘能这么口出狂言。
我握紧拳头，在心底里给我暗暗打气。
加油，师呦呦，你可是前任丧尸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