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年纪不小了,满脸皱纹如同岁月刻下的沟壑,白发在风中凌乱飘散,可腿脚却是丝毫没有怠慢,每一步都稳健而有力。
尽管周围的风沙威势在这个时间点已经降到了最低,细小的沙粒仍在空中盘旋,偶尔刮过脸颊,带来一阵阵刺痛,让人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吸进一口便是满嘴的沙砾。
而对方,这位看似年迈的老者,却是走在最前面,速度均匀,步伐坚定,完全不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
她的双眼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前方,仿佛能穿透风沙,看到遥远的目的地。
她的身影在风沙中时隐时现,每一次脚步落下,都激起一阵细小的沙尘,却又迅速被他稳健的步伐所超越。
风沙中,老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那是一种深沉而有力的节奏,与他稳健的步伐相得益彰。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惫,反而透出一种坚毅与不屈。
看着对方的背影,方清元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对方如今连演都不演了,但凡是个生性多疑的,如今都要怀疑对方的身份了。
很快方清元被对方带到了一片荒地之上,对方开始讲述,自己那只小猫是从哪里跑丢的,附近哪里发现过对方的踪迹。
而方清元则像是听不明白一般,一直重复对方的问题,对方也是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给他解答,就这样在双方都心怀鬼胎的情况下,硬是拖到天都快黑了,方清元才开始去寻找。
之后按照对方所说的方位,他来到了一处地洞前,四处观望,看看其中是否藏着那“小猫”的踪迹。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方清元只觉后脑一痛,整个人便栽倒在地。
在他身后,那老太丢掉手中的棍子,一脸不耐的骂道:“他娘的,废话这么多。”
而后,对方猛地一把抓起方清元的脖领,如同拎起一只无助的小鸡,毫不费力地拖着他踉跄前行,穿过密集的灌木丛,来到一处隐蔽的小坡之上。
夕阳的余晖斜照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两道身影。
她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瓶身反射着微弱的光芒,似乎蕴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瓶盖,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积蓄力量,直到她猛地一下拧开了瓶盖。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啸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周围的宁静,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流星,预示着不祥的降临。
从那小瓶之中,一道流光猛然冲出,带着耀眼的光芒和不可抗拒的力量,直直地冲向天空。
流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轨迹,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点燃,发出噼啪作响的爆裂声。
紧接着,那道流光在达到顶点时猛然炸开,化作无数璀璨的光点,如同烟花般绚烂,惊响声随之传来。
之后便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只有偶尔刮过的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四周的黑暗仿佛有形之物,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时间在这样的氛围中变得缓慢而沉重。
一直到夜色如墨,深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才有两道鬼魅般的身影从远处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一身紧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就连脸上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他们的步伐轻盈而无声,就像是幽灵在夜色中游荡。
随着他们的靠近,周围的气氛愈发紧张。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呼吸声,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每一次目光的移动,都让周围的空气凝固一分。
突然,其中一人停下脚步,耳朵微微一动,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紧接着,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射向不远处的一棵枯树。
枯树上,一只乌鸦被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留下几声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夜空中。
这一举动让另一人也警觉起来,他迅速靠近同伴,两人呈防御姿态,背靠背站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不过片刻后发觉只是错觉后,便收回了目光,来到老太面前。
对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其中一人先是来到方清元面前,而后检查了一番他的状态后,确认“货”没问题后,朝着同伴点了点头。
同伴见状,动作敏捷地从贴身的衣襟内迅速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瓶身闪烁着淡淡的微光,在昏黄的暮色下显得格外神秘。
紧接着,他又从腰间解下一个看似普通的布袋,布袋沉甸甸的,装满了银钱。
这一系列动作流畅而迅速。
老太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饿狼见到了猎物,紧紧盯着那小瓶,嘴角勾起一抹贪婪至极的笑容,浑浊的眼球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她的喉咙发出“咕噜”一声,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盛宴”而兴奋。
“灵丹!哈哈,我要的就是这灵丹!”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划破了四周的沉寂。
同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他没有犹豫,手腕轻轻一扬,小瓶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入老太颤抖的手中。
老太几乎是一把夺过,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那动作之轻柔,仿佛怕惊扰了瓶中的仙气。
随着瓶盖的开启,一股清新而又略带药香的气息弥漫开来,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
老太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满足与陶醉,仿佛所有的痛苦与疲惫在这一刻都被这股奇异的香气所融化。
她的身体逐渐放松,最终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土坡上,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之中,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之无关。
而同伴与方清元则趁着这个空档,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转身,脚步轻盈而坚定,迅速消失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留下老太一人,在那土坡上,享受着这短暂而虚幻的安宁。
“这人是彻底废了。”
“反正也是一把骨头了,活不了多久了,无所谓了。”
“这老东西也是活该,他儿子就是因此而死,结果到头来,她自己也还染上了。”
“谁说不是,上次给的那品质好的灵丹,她还不满意,如今给的她这全是杂质的玩意,她反倒不挑了。”
“脑子早坏了,这东西的杂质全是毒,染上就有戒不掉的瘾,百害而无一利。”
“还是拿些高品质的灵丹好。”
“其实那些好的灵丹也会让人上瘾。”
“瞎说我天天吃,也没见上瘾啊。”
“......”
“这人要不要再补两刀?”
“不用了,这几天咱们用了不少手段,那怪物亏空严重,得多拿点‘货’去填,到时候锁链一紧,他怎么也跑不了。”
“那怪物现在也是越来越恐怖了,先前还能留下些尸身,如今可是连个渣子都没留下。”
“谁说不是啊,不过这事儿用不着咱操心,安心办事就行了,有灵丹吃,有钱拿,就够了。”
“这话倒是没错。”
夜色漆黑两人也看不清楚方清元的面容,当然他们也不怎么在乎,反正在他们眼里这跟块儿猪肉没什么区别。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山洞前,如今这里已经有五六队扛着‘货物’的人出现了。
“娘哩,这么多人。”
“闭嘴,不想活了。”同伴见他废话连忙出声呵斥,对方闻言连忙闭上了嘴,这里规矩森严,做事是绝对不能开口出声的,怕有人的身份被发觉,一旦敢出声或者有任何泄露自己身份的行为时,直接处死,那些管事可不管你是谁,敢出声直接就是弄死。
这是有无数个过往例子的。
众人排队向前,洞口的管事检查“货物”有没有问题,确认没问题后,就让他们将其送进去,有问题的就地处理,不允许放进去污染用餐环境。
没多久便到了方清元,两人将方清元扔在地上,门口的管事开始检查方清元,当他看到方清元的样貌时,微微皱眉,他觉得对方的样貌有些熟悉,似乎是先前见过。
而就在他疑惑之时,山洞之内突然传出巨响,似乎是那怪物因为饥饿而发出的怒吼。
管事见状也顾不得检查了,直接摆摆手,示意两人将人带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而后强压下恐惧,扛着方清元进入了山洞,差不多到地方了就将方清元直接扔了过去,而后头也不回的向外逃窜,生怕自己被那怪物盯上。
而这边的方清元额头着地,鲜血缓缓流出,将周围的地面染红。
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方清元的耳边像被无数细针穿刺般,不断传来密集而刺耳的咯吱咯吱啃食声。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一下下敲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喉咙干涸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一切如同噩梦般清晰而残酷。
方清元痛呼一声,那是长久昏迷后身体本能的反应,随后他猛地坐起身来,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眼前金星直冒。
但这份不适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淹没——在距离他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蓝色怪物正以一种近乎仪式化的姿态,不断地从体内释放出细小而狰狞的小虫。
这些小虫如同贪婪的饿鬼,迅速爬上地上的尸体,开始疯狂地分解着每一寸血肉。
方清元的目光在四周扫视,只见周围如今已经散落着三四个被啃食一空的骨架。
那些骨架白森森地暴露在空气中,关节处还残留着些许肉丝和碎骨,显得异常凄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血腥混合的气味,刺激着他的每一个感官。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如寒冰般冻结了他的血液。
那蓝色怪物似乎察觉到了方清元的动静,它缓缓转过头来,那双空洞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底的恐惧。
它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似乎在享受这场残酷的盛宴,又似乎在嘲笑着方清元的无力与绝望。
方清元惊慌失措,起身便朝着远离对方的方向逃窜,然而却不小心撞在了那些藤蔓之上,整个人被撞倒在地,他连滚带爬的四处奔逃,最后“巧合”的再次冲入了女人的领域。
“你回来的还挺快。”对方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方清元目光复杂。
然而方清元如今却是一改先前的墨迹,只见他将手伸入嘴中,喉咙一阵翻涌,而后一颗小珠子被他掏了出来,那珠子有拇指头大小,整体为黑色,表层光滑,反射着周围的辉光。
“没时间跟你废话了,我不可能在此久留,他们不是傻子,跟着我念,我带你离开这里。”
“可......”女人被方清元一连串的话砸的有些发蒙,她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想到办法带自己离开了,一时间有些怀疑,但方清元压根没等她废话,直接便开始念诵【拘灵】的口诀。
女人如今也没了办法,只能跟随着对方的口诀进行下去。
片刻后,池中女人的身躯仿佛被无形的恶魔之手撕扯,皮肤迅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与弹性,变得干枯而脆弱。
她的肌肉纤维迅速腐败,如同被岁月遗忘的古老雕像,在风雨的侵蚀下分崩离析。
紧接着,这些破碎的肌肉组织开始溶解。
恶臭,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恶臭,如同深渊之下腐烂的灵魂在绝望中挣扎所散发的气息,穿透了厚重的石壁,直冲云霄。
这股恶臭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它仿佛能够穿透人的肌肤,直抵灵魂深处,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恐惧。
池中的各种组织此刻已然变成了一滩滩黄褐色的浓稠液体,它们在池水中翻滚、交织,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这些液体时而凝聚成诡异的形状,时而又如同受惊的蛇群般四散逃开,只是看上一眼,身心都会受到强烈的冲击,仿佛被某种未知的邪恶力量所侵蚀,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
方清元干呕着逃了出来,从他进入其中到出来,期间只用了一分多钟,这个速度在方清元看来是非常慢了,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如果他们真的在监视自己的话,那肯定会发觉此地的问题。
所以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的机会,自然要将对方带走,如果带不走的话,他就打算问几个核心问题,然后将对方杀了,免得到时候被发现连累了自己。
好在对方恢复了他的记忆,依靠【拘灵】他偷偷摸摸分离出了一小片空间,如今再将对方灵性塞了进来,这样就能给他们创造无限的交流时间。
而后他故作强行冷静状,磕磕绊绊的逃出了此地,在路上还在不断的咒骂那些人,同时吐槽自己的运气非常差。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他也用不着别人带路就能回到村子了,如今的风沙也已经临近结束了,找起路来也方便了不少。
“呼,这些东西到底是他娘的什么,这风沙太古怪了。”方清元坐在小河边,自言自语道。
实际上他是在与袖口珠子里的女人对话。
“这些风沙是那些人用我遗骸召唤来的灾难,我生前拥有掌握天气的能力,降雨、惊雷、落雪、唤风,我将自己剥离出身躯后,那些能力便遗留在身躯之中了。”
方清元看着水面喃喃自语道:“那日我见到尸体之时他们明明没有发觉我,为何如今却三番四次的对我动手?”
“那尸体是我放过去的,目的就是想试探试探你,之后确认没问题后,我便主动出手干预了残躯,主动回应了那些人召唤天灾的呼唤,风沙可以将我的力量扩散出去,凡是能接触到风沙的人,都能被我的能力影响。
而后我故意让残躯表现出食物不够的状态,迫使他们外出寻找献祭的活人,你那边的人便是我主动吸引过去的。
但这种手段用一次就行了,再多的话他们肯定会发现异常。”
“那妖兽给了他们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赚钱,这些人便如此糟践人命,可在那里休整的人们,哪里能提供出那么多银钱的?如此冒险太过古怪了。”
“灵丹!他们用我的躯体分解出的一种物质炼制灵丹,那些物质是我力量流失而产生的东西,炼制成灵丹被服用后,可以继承我的一些能力,但我的力量不是无穷无尽的,他们察觉到后,便主动献祭活人,为躯体提供养料。
正好我也在利用躯体饲养我自己,我会故意留下一部分力量,让躯体分解出物质供给给他们。
但后来他们发现普通人供给给我后,析出的物质质量很差,药效不好,还有很多杂质,那些杂质有毒,并且会让人上瘾是,所以他们将目光才放在了那些修炼者身上。
结果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所以才放出了有妖兽在此出没的传言,打算引来那些高手,将他们献祭制作出更高品质的灵丹。”
饶是方清元听完这些都不禁挑了挑眉,这故事和当初自己听到的那个,已经差出来十万八千里了,未免有些太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