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云山仙宗倒还算平静,既没有再出现杂役失踪的情况,山下那伙魔教中人的踪迹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无消息。
孟浩暂时放下心来,每日按部就班地做着杂役活计——清晨去膳堂帮着搬运灵米,午后到药圃整理草药,傍晚还要去修缮破损的院墙,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月底才能从管事那里领到两颗泛着微弱灵气的低阶灵石。
修行方面,他如今只能修炼宗门发放的简化版心法。
这心法极为粗浅,修炼到顶也只能停留在炼炁圆满境界,想要继续突破到筑基期,就必须花费两颗灵石去功法堂兑换完整版心法。
因此,当月底领到灵石的那一刻,孟浩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便攥着灵石赶往功法堂。
对外,他一直谎称自己的修为还停留在炼炁前期,而像他这样刚领到薪酬就去兑换功法的杂役弟子,在宗内并不少见——大多数杂役都觉得,完整版功法里定然记载着更多修行技巧,能让自己的修炼速度加快,早日突破境界,离晋升外门弟子更近一步。
可孟浩心里清楚,这所谓的完整版功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效果。
它只是在简化版的基础上,多增加了筑基阶段的灵力运转路径,至于那些杂役弟子期盼的“修行技巧”,根本半点没有。
他急于兑换功法,真正的原因藏在暗处:宗门有严规,禁止弟子私下透露或传授功法秘籍,若是有弟子没有功法兑换记录,却突然突破到更高境界,极大概率会被功法堂的人盯上,进而遭受严格审查,一旦查出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孟浩修行的血咒秘术本就属于邪异“魔功”,根本经不起宗门的任何查验。
如今早早兑换完整版功法,既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避免引起旁人怀疑,更是为日后借助血咒突破筑基期做铺垫。
有了功法兑换记录,即便他修为突然提升,也能借着“修炼完整版心法”的由头遮掩过去,不至于刚在仙宗站稳脚跟,就因功法问题陷入危机。
拿着刚兑换到手的功法册子,孟浩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混在返程的杂役弟子中,脚步平稳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心中早已将后续的修行计划盘算妥当。
更惊喜的是,血咒与仙宗心法竟出乎意料地契合。
云山仙宗的心法以“炼化”为核心,擅长将外界灵气转化为稳定的内气。
而血咒掠夺来的血气与内气本就精纯无比,是被寄生者的一身精华所在,恰好能借助心法的炼化之力,转化为纯粹的修为。
先前从村庄尸身中吞噬的血气与内气,在两种功法的协同作用下,以极快的速度被孟浩消化、巩固。
短短一个月过去,他的修为便从炼炁圆满稳步提升,距离筑基境界只差临门一脚,体内内气的充盈程度,甚至比一些刚筑基的外门弟子还要浑厚几分。
可修为提升也意味着消耗增大,如今他每日修炼所需的灵气,远非之前可比。距离下次发放灵石还有两个多月,而每月那两块灵石,即便全部用来辅助修炼,也根本不够他消耗。
思来想去,孟浩只能将希望再次寄托在血咒上。
但他并未打算对人出手,经历过村庄的血腥,他深知对人用咒的风险,更何况仙宗内弟子众多,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他将目标放在了云山仙宗附近山林中的野兽身上:每日完成杂役任务后,他便悄悄潜入山林,挑选那些体型健壮、气血旺盛的野猪、黑熊,在它们身上种下血咒的【生寄】种子。
之后,他每天都会从杂役食堂带回一些残存的灵米、灵肉——虽说杂役弟子地位低微,但仙宗在衣食上仍保留着几分“仙人”风范,食物中或多或少蕴含着微弱灵气。
他将这些残羹剩饭投喂给被种下生寄的野兽,让它们在吸收灵气的同时,也滋养体内的血咒种子。
如此一来,这些野兽便相当于十几个“移动的灵气转化器”,帮他消化着那些带着灵气的食物,还能替他温养血咒种子。
接连半月过去,当野兽体内的血咒种子成熟时,孟浩便悄悄将其提取出来,这些成熟的血咒种子蕴含着纯粹的气血与灵气,无需过多炼化便能转化为修为,既安全又高效,完美解决了他修炼资源不足的难题。
山林深处的隐蔽山洞中,滋滋滋的细微声响不断传来。
孟浩将手掌按在灰狼的天灵盖上,运转血咒秘法,浓郁的血气顺着掌心纹路缓缓钻出,在他指尖凝聚成一团猩红的光晕。
那灰狼双眼迅速泛白,四条腿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不多时,一颗指甲盖大小、通体血红的圆珠便稳稳落在孟浩手中,这便是从灰狼体内提取出的成熟血咒果实。
他松开手,看着地上彻底失去生机的灰狼,眉头微微皱起:“竟是一分生机都留不下吗?每次提取血咒果实,宿主都会直接死去。”
先前种下生寄的十三只野兽,无论是健壮的野猪还是凶猛的黑熊,都落得同样的下场,没有一只能在提取后存活。
孟浩轻叹一声,起身将灰狼的尸体拖到山洞深处,用石块与杂草掩埋,而后放上一些药粉,不多时便有许多小虫从地下钻出,开始啃食这具尸体,不多时便只剩下了些许毛发。
处理完尸体,他回到山洞中央,摊开手掌凝视着那颗血色圆珠。
这是最后一颗成熟的血咒果实,也是他冲击筑基境界的关键。
没有丝毫犹豫,孟浩将血色圆珠送入口中,圆珠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的血气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刹那间,他体内原本就濒临饱和的气血与内气瞬间沸腾起来!
那股来自血咒果实的精纯力量,如同惊雷般在经脉中炸开,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击力,朝着筑基境界的桎梏狠狠撞去。
孟浩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全力引导着体内翻涌的力量,气血如奔腾的江河,在经脉中飞速运转,每循环一个周天,内气的浓度便会增加一分。
原本若隐若现的桎梏,在力量的持续冲击下,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给我破!”孟浩在心中低吼,将所有力量汇聚于一处,再次朝着桎梏发起冲击。
只听体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那道困扰他许久的桎梏彻底破碎!
紧接着,孟浩只觉脑中一阵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掀开,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清明,原本模糊的山林远景变得清晰可辨,远处虫豸爬行的细微声响也能清晰入耳,连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灵尘,都仿佛能被他感知到具体位置。
五感如同被打磨过的宝玉,变得异常灵敏,周遭的一切仿佛退去了一层模糊的滤镜,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体内翻腾的气血之声在耳边不断回荡,内气呼啸流转的声音连绵不绝,形成一股独特的韵律。
孟浩周身的气息开始剧烈翻涌,淡淡的白色灵气萦绕在他身体周围,随着气血的运转不断凝聚、消散。
约摸一刻钟后,所有翻涌的力量终于稳定下来,灵气缓缓收敛回体内,一切尘埃落定。
孟浩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惊喜。他抬起手掌,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这是筑基境界独有的浑厚内气,与炼炁境有着天壤之别。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拳朝着山洞墙壁轰出,劲风呼啸而过,“嘭”的一声闷响,墙壁上竟被打出一个浅浅的拳印,碎石簌簌掉落,气势非凡。
紧接着,他指尖微动,一道凌厉的劲风骤然激射而出,速度快得令人咂舌,瞬间击中远处的石块,“噗”的一声便在石块上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
这道劲气的威力,比他在炼炁圆满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孟浩心中暗道:若是当初面对那金丹壮汉时拥有如今的修为,他有信心只用三道劲气,便能直接洞穿那壮汉的身躯,根本无需借助血咒引动对方的暴戾。
更让他惊喜的是,体内此刻仍在不断翻涌循环的气血,正以一种缓慢却稳定的速度滋养着他的身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气力正在一点点增长,肌肉的韧性与骨骼的强度也在悄然提升,这是吞吃了十四颗血咒果实为他带来的额外好处,不仅助他突破境界,还在潜移默化中淬炼着他的肉身,让他拥有了远超同阶修士的体魄。
孟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关节声响。
起身将自己刚刚留下的痕迹全部扫除干净,而后便离开了此地。
返程的路上,孟浩在脑中反复钻研血咒秘术的改进方向,一个念头却突然蹦了出来:“这真的是邪功吗?”
从先前那金丹壮汉的表现来看,血咒无疑是彻彻底底的邪功——以掠夺他人气血、灵力为手段,不走正统修行路,妄图通过捷径快速提升实力。
而且这般取巧的代价极其明显:无法掌控的暴戾情绪、印堂等穴位的致命弱点,还有越来越强的成瘾性,吞吃的血咒果实越多,便越容易朝着疯狂堕落。
可问题是,这些副作用他一个都没遇到。
不仅没有被情绪操控、也未出现明显弱点,反而借着血咒突破筑基,还淬炼了肉身,好处多得远超预期。
这诡异的反差,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我其实已经入魔了,只是自己没察觉?”
他对此多次检查自身,查验气血运转、探查精神状态,却始终没找到半分异常。
最后,孟浩只能将这一切归咎到光幕上的词条——若不是词条的特殊作用,根本无法解释为何同样的血咒,在他身上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这也成了他目前唯一能接受的答案。
不论如何,成功突破筑基境界,就足以证明他目前的修行路线没有问题。
要知道,这道关卡困扰了师姐许久,她苦修数年都未能跨越,而自己只用了一个半月便成功突破,这般速度如何不令人兴奋?
孟浩走在回杂役居所的路上,指尖仍能感受到突破后气血奔腾的余韵,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可兴奋劲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居所的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反复思索后,他最终决定:不将突破筑基的事告诉师姐。
一来,此事告诉师姐,顶多让她替自己高兴一阵,后续她该如何修行依旧如何,对她的处境没有实质帮助。
二来,风险太大——师姐性子单纯,若日后因一时疏忽,在与人闲谈时不小心透露了他的修为进展,以他如今修炼血咒的隐秘,一旦被仙宗察觉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分享欲,给自己埋下如此大的隐患。
“等什么时候我有了独当一面的实力,能彻底掌控自身命运,再将此事告诉师姐也不迟。”孟浩在心中暗道。
而且不透露修为,还有一个好处——方便他在暗处行事。
若是师姐知道他已达筑基,日后他再想悄悄潜入山林处理血咒相关的事,或是偶尔动用超出炼炁境的力量,难免会让师姐产生怀疑,到时又少不了解释,徒增麻烦。
思及此处,他愈发觉得隐瞒是当下最优的选择。
有了这般想法后,孟浩在杂役院中的表现彻底变了样——从前那个做事勤恳、从不偷懒的少年,渐渐变得“咸鱼”起来。
每日的杂役任务,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拼尽全力,反而开始变着法子“摸鱼”。
可别小看这摸鱼,其中的门道可不少,孟浩也是观察了几日院中的老杂役,才慢慢摸透其中诀窍。
比如分配到晾晒灵米的任务时,他会先将灵米均匀铺开,看似认真地翻动几遍,待管事巡查过后,便找个树荫下的角落坐下,只偶尔起身象征性地拨弄两下,只要灵米不被雨水打湿、不被鸟兽啄食,没人会深究他是否全程守在一旁。
若是遇到打扫丹房外院的活计,他会先将显眼处的药渣、灰尘清理干净,至于墙角缝隙、石阶背面这些不显眼的地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管事检查时,只会扫一眼表面。
除了干活偷巧,他还学会了如何“合理休息”:每日午后阳光最烈时,他会借口“昨夜处理杂事睡得晚,头晕乏力”,向管事请假回居所休整。
遇到宗门大典前杂役任务增多时,他会提前几日故意放慢干活速度,积累些许“疲惫”,待到任务繁忙时,再以“身体吃不消”为由,申请调去轻松些的岗位。
更关键的是,他懂得如何减少领导对自己的“特殊”关注度。
从前他因做事认真,偶尔会被管事点名表扬,甚至有被推荐去外门打杂的机会,这在其他杂役看来是好事,可在孟浩眼中,却是潜在的麻烦。
如今他故意表现得平庸,干活不快不慢、不出错也不突出,渐渐便从管事的“关注名单”中消失,彻底融入了杂役群体,成了最不起眼的一员。
他发现,杂役院中深谙“摸鱼之道”的,大多是年岁较大的杂役。
这些人年轻时也曾努力过,想冲击外门弟子的名额,可几番尝试后终究未能成功,便慢慢接受了现实,开始思考如何在杂役的位置上活得更滋润些。
毕竟仙宗规矩虽严,却也不会无故苛待杂役——只要不犯大错,安安分分地完成基本任务,便能在这仙宗之中无灾无难地活下去,每日有灵米果腹、有粗布遮体,还有杂事可做不至于浑浑噩噩,对他们而言,这样的日子已然不差。
孟浩看着那些在树荫下下棋、闲聊的老杂役,心中没有丝毫轻视,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摸鱼”,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在暗中积蓄力量。
而这些老杂役的选择,却是历经沧桑后对生活的妥协与接纳。两种心态,却在这一刻,奇妙地融入了杂役院的日常烟火之中。
不过当他们知晓孟浩年纪轻轻也想踏入此道后,都出言劝阻,毕竟他还年轻,还有希望,但说了许多,孟浩也只是一句理想如此,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至于这些技巧,都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东西罢了,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一来二去孟浩也混到了他们的圈子里,每日摸鱼打诨好不快乐。
不过快乐的时光并未过去太久,师姐便来找到了他,说是有一道极好的委托任务,前去打扫某处大战后的战场,距离不远,前后不过五日时光,便能挣取不少灵石,所以她直接便接下了。
但孟浩却不这样想,他的第一想法是,为何这种好事能落到他们身上,没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我怀疑,没办法那明晃晃的【劫气缠身】的词条还挂在那里,他没有办法不起疑心。
之后从师姐嘴中得知,这委托需要的人不少,所以只要手速快些便能抢到,她有事没事便在那发放委托的专栏前停留,如此这“泼天的富贵”便如此被她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