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霖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然后把资料给了这位叫吴予乐的律师。
她提醒,“这是裴家,吴律师,我不太清楚您之前有没有结过海市的案子,但裴家在海市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吴律师不以为意,“我们律师这一职业的存在就是和不公做斗争,坚决捍卫委托人的利益。裴家算什么东西?在法律和正义面前不值一提。”
逢霖发现吴予乐的律师人和名字完全相反,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
但还是很感动就对了。
“那您的正义是什么?”她目光也灼热起来,看着这位外貌看似不羁,实则胸怀广阔的律师,认真的发问。
那双深褐色的眼眸笑起来时格外诚恳,浅一些的瞳孔像是碎金闪耀着光芒,看着逢霖,“我的委托人就是正义。”
逢霖被这过于诚恳的眼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都怀疑这位吴律师是不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她轻咳一声,挪开眼睛,发问,“吴律师,我们讨论下律师费的问题?按照标的物来算?”
“先不用,等我把事儿办妥了再说,要是办不妥,我还要赔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给您呢。”
逢霖:这位吴律师怎么和那位吴医生一样,都好像有点大病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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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咖啡言欢,最后吴予乐和逢霖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厅,逢霖想要拿过吴予乐手里的风衣,然后告辞走人。
但吴予乐却有意无意的躲了躲,没话找话的拉着逢霖尬聊。
他絮絮叨叨,“逢小姐,我给你讲,我还有个弟弟是北方人,中俄混血,跟头熊一样,从小学搏击,您要是以后需要保镖的话,和我说一声,我把我弟弟引荐给您,他向心爱的穷孩子,您不用开工资,管饭就行。”
逢霖礼貌微笑。
吴予乐看了眼表,终于舍得把怀里的女士风衣还给了逢霖但逢霖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又问到,“逢小姐,冒昧的问一句,您脸上的伤?”
“哦,”逢霖虽然生的出挑,但对自己这张脸没那么看重,“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真没事吗?这可是脸,很重要的,尤其是逢小姐这样花容月貌的女子——您一定继承了母亲的优点吧?”
吴予乐脱口而出这句话后,才猛然意识到问逢霖这个问题太不合适,立马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我看时间也不早了,逢小姐想必还要忙。那我就先告辞了?和您聊天真的很愉快。”
他这句话是发自内心。
家里人都嫌他话痨。
只有逢霖,不论他说什么都认真的听着,还适当的抛出疑问,情绪价值拉满。
逢霖就想听到了赦令,松了口气,朝停在街角的车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接着离她几十米远的街角对面乱了起来,她看到训练有素的保镖们把一个留着板寸的女人护在正中间,警惕的看着四周。
被护着的女人赫然就是昨天刚见过的小五叔,叶成林!
此刻她手捂着脸,但鲜血还是汩汩涌出,浸透了她的袖口!
正好几个大妈过马路过来,逢霖听到她们惊魂未定的讨论着。
“你们看清了没?我的天真吓人,那么大一块瓦片削过去,脸上的肉都给活生生削掉了一块!”
“都见骨头了!就算能缝针,也得破相,这辈子都完了!”
“好像是男的吧?男的无所谓,幸亏砸到的不是小姑娘,不然就倒大霉了。”
“说起来也是那人运气不好,墙面剥落,连个凶手都没。”
“是啊,怎么就那么巧,一块瓦片从脸上削过去?”
“命够好了,都没砸着脑袋!”
......
几人远处,逢霖看到叶成林已经钻进了车里,那辆车径直逼停几辆车,闯红灯朝最近的医院开去了。
吴予乐很满意自己对时间的掌控,刚好让逢霖欣赏完,不枉费家里的一番安排。
可惜不能像逢霖直接明说这是专门为她安排的大戏,他只能假惺惺的暗示,“逢小姐认识啊?是你朋友吗?没被吓到吧?”
“没事,不是朋友,有点小过节。”她淡淡的说。
吴予乐笑了起来,“是吗?那可真巧,善恶到头终有报嘛。”
~
医院,叶成林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神阴森刻骨。
说来也奇怪,她小时候因为这样脸收到了无数歧视,年幼的时候,不少同龄的孩子都嘲笑他“雌雄人”“阴阳脸”“怪胎”,但她却偏偏很在乎自己的容貌。
当她手里逐渐有了权利之后,为了保养这张脸花了不少钱,身边奉承的人也越来越多,她就更在乎了。
但刚才,医生说,这张脸大概率会留下一辈子的永久性伤疤。
缝合的痕迹会像蜈蚣一样,伴随她一辈子。
没有肇事者,一切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但叶成林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她烧伤了逢霖的左脸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自己的左脸也被活生生削去了一块肉,这不是报复是什么?
她粗大的手一拳砸碎了面前的镜子,阴沉着脸蹦出三个字,“叶!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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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霖也觉得蹊跷。
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叶成林和自己脸上一模一样的位置就受了伤,比自己严重得多,还偏偏让自己看见。
这一切太巧了,自己走到街角的时间再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将错过这场好戏,就好像是有人处心积虑要报复,还一定要她这个苦主亲眼看到才算解气。
逢霖不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只信事在人为。
整个京州,有谁有能力和叶成林抗衡那么一丝?又有谁会冒着得罪叶家小五叔的风险为自己出气?
逢霖坐在富春山居明亮的办公室,手下压着厚厚的一沓文件却无心处理,整个人因为自己刚才想到的可能微微发抖。
除非叶沐阳没死。
是的,她回到京州时,只空余一座坟墓,一捧骨灰。
她没见到叶沐阳的尸体。
就好像叶成林说的,叶沐阳不该是那样的死法,太窝囊;他那样的人就算有一天要死,也得是在死前闹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