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论是逢霖还是吴家人,只有一件心愿尚未了结。
那就是当年吴家的小女儿是怎么沦落到了京州,又怎么被人陷害设计死在了叶家的冷库。
而吴家小女儿唯一的孩子又怎么去了逢家当保姆,被迫成了小三,最后生下逢霖和吴盼儿。
前者度过了了悲惨的二十年,而后者早就死在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校园霸凌中。
“爸爸告诉过我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咖啡厅里,吴姝、吴予乐、吴巍和逢霖四人围坐。
像这种传承了几千年的大家族,即使是同一辈年龄差距大些也很正常。
因此即使吴姝和逢霖年龄相仿,吴姝实际上和逢霖并不是一辈人。
“姑姑的爸爸妈妈去世的早,一直是跟着我爸爸他们一家生活,因此虽然姑姑是爸爸的堂妹,爸爸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来看待。”
“当年爸爸撞破自己的堂妹和街边黄毛小子混在一起,他自然是非常反对,但当时姑姑大概是恋爱脑上头,非要不管不顾和那个黄毛小子在一起,甚至闹得离家出走。”
“虽然爸爸一家人养育了姑姑这么多年。但毕竟不是亲生父母,婚恋这一块也不好过多插手,因此只是在姑姑名下留了一些资产省得她太辛苦,想着小女孩而已,一时冲动,等在外面吃了苦头就一定会回来的。”
“但是谁知道姑姑这一走居然和吴家彻底断了联系,等到过两年家里想起追查姑姑的下落时,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了。”
说到这里,吴姝语气里出现了明显的情感波动,“这些年来我爸爸一直很自责,尤其是当他发现姑姑失踪后没多久,她名下的那些资产就被人转移了,他认定 一定是这些资产害了姑姑 他恨自己当年心软让姑姑离开,更恨自己劝说父母给当时那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女孩儿她驾驭不了的财富。”
逢霖开口,“那些资产是不是就是京州新港的地皮和工厂?”
“是的,几乎整个新港当时都在姑姑名下,而现在这些资产都在叶家名下。”吴姝说道,“后来爸爸一直深受抑郁症的折磨,而我也来到了京州,读了刑侦专业想要寻找当年的线索。”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基本查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时姑姑之所以执意离开,是因为她怀了那个黄毛的孩子,不舍得打掉又不想给家里丢人现眼而。”
“不出意外的,她离开后没多久那个黄毛就抛弃了姑姑,她一个人拉扯那个孩子,长大后来又和叶家的老爷子牵扯不清,最后死在了叶老爷子手里。而她名下的那些资产也成为了叶家的垫脚石之一。”
“其实后面的事情就很好猜了——你的母亲在失去唯一的亲人后,自然是要想办法讨生计的,大概也就是在那时候她和逢家人有了牵扯。”
说到这里吴姝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叹息,嘟囔了一句,“命运就是这么的无常。不过好在你回来了,爸爸也终于能有机会弥补他之前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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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竹石的算盘几乎全落了空。
就在他抛售股票和资产的钱全部打到陈翠翠的银行卡里后,陈翠翠的银行卡立刻被通知冻结了。
原因是不明来源的大额动账交易,还存在涉嫌资金转移状况,而她的银行卡想要解冻,要经历复杂的资金审查过程,起码要等一个月。
才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逢竹石的两根手指已经被烟给熏的焦黄,烟灰缸里也摁满了烟蒂。
书房外面,陈翠翠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传来,“竹石,要我说你就不该这么心急。现在好了东西,都给卖了,就剩一套空房子,钱也被冻在卡里一分都动不了。今天下午那些贵太太们又喊我去逛街,我现在这样子哪里能见人?她们又要笑话我。”
“前段时间都是那个徐安宁从中作祟,她们都在私下说我是小三上位,又说竹石你不行,让逢家生不了儿子要绝后......”
陈翠翠的抱怨声,对现在的逢竹石而言无疑是是火上浇油。
他猛地站起身拉开门,抓起塞满烟蒂的烟灰缸,看都没看外面一眼,砰的一下砸了出去,暴怒的骂道,“你还有完没完?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逢家要完蛋了?你还在脑子里想着你的那些首饰和衣服!”
陈翠翠大概是被吓到了,随着那砰的一声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逢竹石连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抽了几天的闷烟,现在猛地一站起来心慌气短眼前发黑,一时半会儿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嘴里骂道,“我现在欠了几千万的高利贷,利滚利不知道该怎么还上,供应商和建筑商那边的违约金也是补不住的窟窿。还有逢家家之前的那些烂账现在一夜之间全部爆发,逢睢那个小子也学机灵了,一个劲儿的要和逢氏集团做资产切割。我要是再找不到人接这堆烂摊子,我他妈要坐牢你知不知道!还在想着去跟贵太太逛街,你到底能不能懂点事!”
他说完这句话后心慌气短的厉害,也懒得再看一眼哑口无言的陈翠翠,砰地关上书房门又坐了回去,手使劲绞在自己乱糟糟的短发里,用力薅下了几缕头发。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黑透了,逢竹石才拖着僵硬的两条腿再次站起身,准备打开灯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再拿盒烟进来。
他已经想清楚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了。
他准备去求求逢霖,高抬贵手过自己一马,就当是看在他还没有出世的弟弟份上。
他已经看清楚了,现在逢霖傍上了吴巍些人,根本不缺钱无非就是想心里图个痛快,只要自己去给她磕几个头,姿态放到最低,想必逢霖能饶了自己这一次。
就算她不饶了自己,最起码也不能在为难陈翠翠和自己的儿子,只要自己的儿子能活下来好好长大,逢家就还有希望。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逢竹石居然有点神清气爽,觉得自己能屈能伸是个真男人。
他最后一支烟也不抽了,打开灯大声地喊道,“翠翠我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回来。今天下午冲你发脾气是我不对......”
逢竹石边说边朝餐桌的位置走,脚底忽然踩到了什么黏黏的东西。
他站住了,低下头。
被尼古丁损伤的鼻粘膜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空中腥臭的气息。
逢竹石的眼睛和仰面躺在地上的陈翠翠瞪大的眼睛对视。
她额角破了一块,地上流了好大一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