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咖啡厅,逢霖一路上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把那份租车单提交给了调查车祸的警方。
毋庸置疑这是一起凶杀,司机就是掐着点在路口等叶景天的车队。
站在警局门口,逢霖松了口气。
她没看到,不远处路口拐角的位置停了一辆平平无奇的车,里面的人拿着照相机,对准的正是她的方向。
她上车,系上安全带,看看时间,这个点逢缙刚结束上午的考试。
逢霖打了电话过去。
逢缙接起电话,没等逢霖开口,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问,“姐?你这几天怎么都没联系我?我问爸妈,他们说你那里有事,让我不要打扰你,现在你怎么样了,处理好了吗?”
~
两天后。
解景和已经被传唤二十四小时了,逢霖心如止水的坐在富春山居的办公室,浏览叶沐阳之前留下的资料,一件一件的处理安排。
她知道下面那些人没那么服气自己,但关磐在她身后站着,再加上乔秘书失踪,这时候没人敢站出来挑大梁,只能勉强捏着鼻子忍下了她的管理。
富春山居有自己的一套紧急应对措施,叶沐阳联系不上时,乔木有资格全权代理;乔木联系不上的时候,向下顺位是关磐,只有这仨人同时联系不上,才会有董事会暂时代理叶沐阳的事务。
关磐听逢霖的。
他签了逢霖递来的文件,递给外面的部门负责人,接着继续解答刚才逢霖的问题。
逢霖灌了两口浓茶,据关磐说,茶叶是叶沐阳同款。
手机响了。
逢霖在这两天接电话接到手腕疼,看都懒得看一眼来电号码,按下接听键,手撑着额头,尽量不让语气里暴露出疲惫,“你好。”
“阿霖,是我。”
逢霖反映了几秒,眼神有些微的惊喜,“蒲苇姐?”
“这段时间辛苦了,”蒲苇随口问到,“怎么样,还顺利吗?”
逢霖从办公桌边站起身,回答,“还行,就是您之前带起来的人有点小麻烦,但是我能解决。”
蒲苇淡淡的嗯了一声,“叶家的事儿我听说了,你还好吧?”
逢霖心里有点感动,蒲苇姐这通电话打来还特意关心了生意之外的事儿,她说,“我还行,暂时还能应付,走一步看一步吧。”
蒲苇的语气听上去比几天没怎么睡的逢霖还疲惫,“阿霖,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还有万长青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处理。”
“不不不,蒲苇姐,”逢霖赶紧出言阻拦,“我能处理,我来就好,您现在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不能总是帮我。”
“你能有这个想法很好,”蒲苇好像累的说话都费力,顿了顿,“其实今天打这个电话,是我有事情想求你。本来是我哥想和你谈的,但我想你应该不太愿意和我哥谈这件事,还是我亲自来和你说更坦诚。”
逢霖有些诚惶诚恐,“蒲苇姐,您有事儿直说就行,用不上‘求’这个字眼的。只要您的吩咐,我能做到一定不会含糊。”
她很感激蒲苇这个人。
她教了她很多,也帮了她很多,在逢霖的概念里,蒲苇是一个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
蒲苇似乎笑了笑,“包括我希望你能和警方说明,那份租车单是误会吗?”
逢霖沉默了几秒,喝完了杯中的残擦茶,才问出声,“蒲苇姐,你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她想不到蒲苇这样神秘出现在京州,背景看上去就很强大的女人为什么会参与到解景和的案子里。
难道是解老爷子早年的人情。
蒲苇淡淡的说,“因为我姓裴,解景和是我的主治医生,我的病情已经不允许换治疗方案了,而他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病情的人。你送他坐牢,对我来说,就是想让我去死。”
说了这么一长串话,蒲苇好像更累了,她咳了几声,问,“阿霖,你要看着我去死吗?”
逢霖心里沸反盈天。
曾经无法解释的过往在此刻好像形成了一个闭环。
为什么叶沐阳从海市回来之后身边就多了个女人,为什么叶沐阳对蒲苇这么客气,为什么他会把寻芳里送给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因为她是海市裴家的人。
她就是裴玺口中“生了重病朋友。”
她是解景和正在救治的人。
“只有解景和吗?”她问。
“解老爷子不肯出山,确实只有解景和能救我。”
“多大概率?”
“七成,放在罕见病里,已经是个很侥幸的数字了。”
逢霖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其实不是没有权衡的余地,“治疗周期多长?”
或许可以在治疗周期结束之后呢。
裴蒲苇知道逢霖问治疗周期的意思。
“阿霖,我不想骗你,给你打这个电话,我就做好了你做出任何决定的心理准备,”裴蒲苇的语气冷静地好像不是在谈及和自己生死相关的事情,“十年?二十年?也可能是我的一辈子说不准。但这不是三五个月,或者一两年能解决的事情。”
逢霖有些颓然的坐回椅子上,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两难的境地。
“蒲苇姐,我想想。”
裴蒲苇的语气软中带硬,“可以,但是警方那边的进度很快——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裴家会影响司法的公正性,如果你决定继续追究解景和的责任,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也有我的对应手段,阿霖,你也得接受。”
“我明白。”
“对了阿霖,”裴蒲苇想起了什么,补充,“我听说你和叶沐阳的事儿了,虽然不是时候,但你们能破镜重圆,还是想说一句恭喜。”
裴家果然手眼通天,那怪叶老爷子好端端的时候,也要敬裴家三分。
“谢谢。”
“二爷当初把寻芳里送给我其实不是看在裴家的面子上,他给我提了个要求。他原话说......”裴蒲苇的身体真的差的厉害,又停下来歇了半天,顺便回忆了那天的场景。
“他说,‘逢霖也是可怜人,身不由己的,要是哪天我护不了她了,还希望裴小姐稍微拉她一把,她是聪明人,您带着她不麻烦。’。我记得很清,他和我说这话的时间,就是你在寻芳里跳舞的那天。”
挂断电话前,逢霖隐约听到电话那边传来裴玺的声音,那是责怪,大意是说裴蒲苇的态度不应该这么强硬,也不该这时候提起叶沐阳的事情。
关磐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留了安静的空间给逢霖思考。
逢霖把脸埋在掌心里,很久才惊觉掌心被泪水浸湿了一片。
她慢慢的靠着办公桌坐下,环抱着膝盖,躲在狭小的空间里蜷缩成一团,哭的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