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清谈却拦下我，“它不是狈。”
人的仇恨可以蒙蔽双眼，它会带来你想看到的，推动着你想要去做的，要将满腔的怒火发出去，不管对错。
我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想找到狈。
但眼前的精怪确如李清谈所说，只是长得很像狈的精怪。
“这里是犬饮大人的领地，你们是谁？犬饮大人呢？”那精怪放下兔子精，警惕的盯着我们。
声音尖细，以人类的听觉，它的声音是女性。
“你又是谁？”李清谈反问。
钱进摘下了墨镜，瞳孔发着微光，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听到命令就会撕开它。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铆足了劲儿。
强大的压迫感它是能感受到的，但精怪还是将刚才的小精怪护在身后，大声开口，“我是犬饮大人的下属，代号玉，是这里的老师。”
“老师？精怪还有老师？”棉花问道。
“这是庵主大人的命令，是计划的一部分，我负责教育新化形的精怪，怎么不可以吗？”玉反驳道。
“棉花姐，就不要跟精怪废话了吧？”司马迫已经抬手掐诀，“又不是人，挡路的灭掉不就好了。”
“大家快回去！这里很危险。”玉扭头招呼刚才的一群小精怪。
“玉老师，我们不走，我们要跟你一起打坏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说着。
“一群精怪还搞的这么重情重义。”司马迫笑着说道，“放心，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节气，霜降。”
四周变得寒冷，透骨的冷。
玉也动了，她没有朝我们进攻，而是用某种术法将小精怪全部包裹在一起，像行李箱一样打包，将它们扔了出去，速度之快，我都没有看清楚。
“犬饮大人去哪里了？”玉大声质问。
它的大声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恐惧，我能感受得到，它不属于妖将，道行并不高，还留有精怪的痕迹，没有完全的化形，保留了精怪恐惧时会炸毛的特性。
玉的原形应该跟狈是同种类的，也只有它们狈才有足够的智慧去当精怪的老师。
但狈都是妖将中垫底的存在，更不要提玉了。
精怪之间，亦有差距。
兔子精和老虎精，化形之后的战斗力是完全不相等的。
狈这一种族更是如此，它们未成精之前，都是靠着狼的强悍才能依附而活，化形之后，也差不多。
所以我很惊讶，玉将自己的精怪学生送走之后，没有想着逃跑，反而是问起了自己的首领犬饮。
要是它知晓犬饮只想保护人类，并不打算帮助身为精怪的她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歇着吧，这小子的术法只能跟王建军配合。”李清谈拍拍我肩，席地而坐。
其余的队员也是一样，棉花似乎早就料到，从背包中拿出一件她的大衣，给我披着，让我心头一暖。
大家都看得出来，面前的玉只是普通精怪，靠着司马迫和王建军的配合，根本就没什么悬念，所以都很放松。
王建军局外人体质被动启用，无视了霜降的寒冷，用自己的体魄到了玉的身边，伸手朝她脖子抓去。
玉虽然冷的打颤，但好歹也是精怪，一个极限的后撤，躲过了王建军的擒拿。
没人理会她的质问，犬饮早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它是个异类，对精怪的同类并无太多感情，不发一言就走也符合它的性格。
玉的攻击不痛不痒，防守却是愈发艰难，寒冷的温度让行动迟缓，王建军却能保持全盛的姿态。
“呦，还有个不怕死跑回来的。”司马迫眼睛尖，几步就逮住了草丛里的一直精怪。
是之前被李清谈用铜钱砸的一头包的兔子精，它正拿着别人丢掉的木棍，躲在草里伺机埋伏与玉缠斗的王建军。
它冷的发抖，胡须都结了冰霜。
这样的“伏击”虽然不太可能成功，但出于司马迫天生的警惕，还是提着它的耳朵，饶有兴致的看着。
“放开我！”兔子精挥舞着木棍。
“好啊。”司马迫松开手，兔子精从空中掉落，摔得七荤八素，它找到了自己的棍子，又朝着司马迫打来。
“坏人！”
“放开它！”玉也顾不上跟王建军打斗，她之所以鼓起勇气拦住我们，就是为了让兔子精它们逃跑，眼下见功亏一篑，不由得心急起来。
我知道精怪与人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我也不喜欢司马迫这样的行为，想要出言制止，却被李清谈摁住了肩膀。
回头看去，李清谈微微摇头，示意我坐在原地。
王建军抓住玉的破绽，趁着她心急兔子精时，反手摁住她的胳膊，顺势将其掐住，力气之大，任凭玉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我们来救你了！玉老师！”一群之前被丢出去的精怪纷纷折返，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初生牛犊不怕虎，玉平日里将它们保护的太好了。
玉被王建军摁在地上动弹不了分毫，只能焦急的发怒，“谁让你们回来的？老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司马迫将正在攻击他的兔子精一脚踹了出去，一直带着笑意的脸阴沉下来，“怎么搞的我才是反派一样，吵死了。”
“它们都是刚有灵智的精怪，并没有害过人，放了它们，我替它们死。”直到彻底走不了的玉，开始求饶。
“跟害不害人无关。”一直沉默的叶专员缓缓开口，“人与妖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从诞生那天开始，你我身上就背负了人妖千年间的原罪，如果今天换做我死在了你们手中，也是人之常情。”
玉不说话，死死地盯着叶专员。
她完全可以跑的，不管自己的学生精怪，是可以跑的。
但她没有那么做。
如果。
如果是我呢？我会跑吗？
我问自己，但自己问自己的问题，通常都不会有答案，至少不会有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你胡说，玉老师教过我们，人与妖之间是可以共存的，就是有一些坏人和坏妖从中作梗！”兔子精艰难的爬起来，大声说道。
“抱歉，就当我是你口中的那些坏人吧，放了你们，我身后那一座城中人的安危——”一直沉默的王建军对摁住的玉说道，“我没办法置身事外。”
王建军高举右手，要给玉致命一击，后者也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一枚铜钱打中王建军的手，让攻击偏移，打中了地面。
“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