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歇了一夜之后,凤苍晴告别妻女,乘坐轿子返回温泉别院。
他离开不久,夜绚就出现在凤府门口,说是要见凤殊颜。
守门护院一脸为难:“二殿下,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亲自去选购嫁妆,晚上才回来,也有可能今晚不回来了,您看……”
夜绚蹙眉:“她是真的出去了,还是她叮嘱你们这么说的?”
“二殿下,咱们真的没有骗您。”护院忙不迭的鞠躬,“小姐真的出去了。”
夜绚迈步进门:“既然如此,我就在凤府等颜儿回来。”
他在凤府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凤殊颜回来。
凤殊颜根本没有去选购嫁妆,而是秘密抵达城西一隅,待在客栈里补眠,直到天黑才叫醒两名丫环:“起来,我们要出去办事了,把东西带上。”
若梅看向外面,月色还行,街头也有石灯笼指路,但不明亮,小姐要去哪里?
她心里慌得厉害,总觉得小姐要去干什么可怕的事情,想问又不敢问。
若兰却已经背起一只麻袋,精神抖擞的道:“小姐,东西我带上了,什么都没有拉下。”
凤殊颜点头,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下楼,从客栈的后门走出去。
月色很薄。
四周昏暗。
路上无人。
凤殊颜循着记忆,绕来绕去。
不知不觉间,夜已变深,前方没有了石灯笼,也没有了街道,甚至连住宅都没有了。
一片黑暗、阴森、开阔的荒野出现在三人面前,隐隐可见荒野的尽处是黑峻峻的山头。
若梅和若兰互抱手臂,紧紧挨在一起,就差没有贴到凤殊颜身上了。
“小姐,这里是、是什么地方?”若梅憋不住了,结结巴巴的问,“咱们来、来这里做什么?”
“冷静点,什么都不要问。”凤殊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荒野里,声音淡漠,“有问题就憋在心里,自己琢磨。”
又是这句话……
若梅很想哭,有种作死的感觉。
因为恐惧,两个丫头感觉时间流逝得很慢,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山脚下。
“把麻袋给我。”凤殊颜停下来,“你们在这棵大树下等我,我进山办事,不管我去多久,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许离开这棵大树,更不能发出动静,免得坏了我的大事。”
两个丫头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她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声音颤巍巍的:“小姐,我、我们害怕,您、您就不害怕么……”
“前面是乱葬岗,我要去找一个人。”凤殊颜说得就像去朋友家做客一般,“你们再害怕,也给我忍着,若是乱喊乱叫或者到处乱跑,很容易出事,我回来后也很难找到你们。”
两个丫头哭了。
“小姐,这、这种地方有、有……活人么……”
“小姐,这里会不会有鬼?”
“不知道,但是,你们一定要民住,人比鬼可怕。”凤殊颜没有回头,“如果天亮了我还没有回来,或者你们遇到了性命之危,就自己回去。”
这句话彻底吓坏了若梅和若兰。
她们一边低声抽泣,一边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只恨自己没用,想追上去都动不了。
“小兰,如果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办才好……”
“梅梅,如果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就陪小姐一块死好了……”
“你这个乌鸦嘴,乱说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得“嘎嘎——”的声音从前面的山林中传来。
数只乌鸦扑扇着翅膀飞上半空,在她们的头顶上不断盘旋,似乎在等待她们死了好用餐。
她们吓得瘫在地上,身侧紧贴树干,瑟瑟发抖。
“小兰,你闻到了么,好臭,从山里飘出来的,好像是死人发臭的味道……”
“梅梅,你看到了么,山上好多、好多鬼火……”
“看、看到了……”
两个丫头紧紧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肩膀里,不敢看,不敢哭。
但,她们想都没有想过要逃走。
凤殊颜没有理会两个丫头的恐惧,只管就着月光,沿着山道上山。
山不高,她走到山腰的位置后停下来,点燃火折子,解开袋子,蹲下来安装袋子里的东西。
鬼火就在她的四周闪烁。
草丛和山林间不断传出诡异、古怪的声音。
她气息很稳,手指也很稳,没用多少时间就将袋子里的东西安装完成。
那是一只比普通灯笼大了三四倍的白色大灯笼。
她点燃灯笼里面的白色大蜡烛。
灯笼散发出还算明亮的白光,照亮了她身周一丈内的范围,也照亮了灯笼外壳上写着的红色字体——“丁寒,我知你的仇人是谁”。
她提着这只大灯笼,就像一只鬼,从容行走于一堆堆破败、恐怖的坟堆中。
有些坟包埋得很浅,有些死人身上只盖了一张破草席,露出残肢碎骨。
还有个别死人直接被丢弃在这里,尸体正在腐烂之中,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所过之处,常常能惊跑正在啃噬尸体的老鼠或乌鸦。
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山坡深处。
四周有山石有大树,把她的身影给彻底遮住,她若是死在这里,将无人知晓。
她觉得有点累了,停下来,坐在一棵大石头上,将大灯笼放在一边,静静等待。
四周阴风阵阵,各种奇怪的声音层出不穷,换了以前的她,哪怕是大白天,大概看都不敢多看这里一眼,但现在,她毫无波澜。
与炼狱相比,这里不算什么。
她坐到双脚麻木后才慢慢站起来,想转几个圈活络筋骨。
但她才转了个身,眼前就猛然出现一张狰狞的、放大的面孔。
面孔居然就贴在她的脑勺后面,也不知道贴了多久。
“呼”。
她微微的喘气,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对方出现得太突然,她差点撞到对方。
她随即立稳身形,平静的与对方对视。
那张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目光凶狠、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嗜血之气的恶鬼般的面孔,显得有几分意外,而后忽的呲牙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白牙上赫然还沾着红色的血迹,被白色的烛光这么一映,真真有如恶鬼。
“丁寒,我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报仇。”凤殊颜开口了,“我是来找你合作的,你无需怀疑我的诚意。”
下一秒,她纤细的脖子已被捏住。
对方狞笑:“这么细皮肉嫩的美人,吃起来味道一定很好。”
凤殊颜被他这样捏着,就像一只小鸡落入鹰爪,毫无反抗之力。
但她依然面沉如水,声音不徐不疾:“你的仇人姓姬,你不知道哪一个姓姬的才是你的仇人,所以,你想把全京城姓姬的都杀光。”
她的话似乎戳到了对方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