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手指猛然用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了掩盖你的真实目的，你在杀姓姬的人家时，顺便会杀其他人，但是，全京城姓姬的有两千多人，你一个一个的杀，杀到死也杀不完。”
她注视对方那双充血、赤红的眼睛：“你当然不怕死，但直到死也报不了仇，你一定死不瞑目，恰好，我也跟你一样，所以，我们合作吧。”
对方森森一笑，猛然张嘴，将口腔里腥臭的气味朝凤殊颜脸上喷去。
一般人闻到这种味道，九成是要吐的。
但凤殊颜还是古井无波，睫毛都没有抖一下：“你表个态吧。”
对方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声如刮骨：“你是什么人？为何知道丁寒的事情？你敢说谎，我立刻捏碎你的脖子，喝干你的血。”
“我是凤殊颜，凤苍晴大将军的嫡生女儿。”凤殊颜能如实说的，都说了，“我一直在暗中调查京城的头号连环杀人案，想帮助我的前未婚夫、二皇子夜绚立功。”
“我查到了你。”她平静的道，“你就是犯人。”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臭名昭著、在江南地区犯下一百多桩命案的连环杀人魔。
莫说普通人，就是达官显贵听到他的名号，都会心底发寒，生怕哪一天被他盯上。
丁寒原本瞪得像铜铃的眼睛眯起来，所有的唳气、杀气、凶光也随之凝缩，更显凶狠、尖锐。
而他手中的力道，又加强了两分。
凤殊颜脸色涨红，呼吸困难，几近窒息，声音愈加微弱，却也愈加坚持：
“二十年前，你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在一个僻静的小岛上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有一天，你在海滩上发现了一个落难的受伤男人，将他带回家中，悉心照顾。
他昏迷了好几日才醒过来，在这个过程中，村民四处帮他寻找亲人，生怕他的家人担心。
你和那些村民哪里知道这个男人刚刚在海上干了一大票不能让人知道的勾当，并在躲避仇家追杀，他醒后知道你们到处散布他的消息，担心仇家找到他的下落，也担心你们知道他的恶行，便对你们心生杀机。
一天晚上，他发现你的姐姐正在洗澡，心生邪念，凌辱了你姐姐，你姐姐在反抗中被杀害。
他自知闯下大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一个的杀了你的全家，然后又找借口，一个一个的请其他村民到你家帮忙，来一个杀一个，一口气杀了三十多名男性村民。
而后他闯进别人的家里，砍杀老幼妇残。
他是个高手，那些老幼妇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杀完他能找到的活人以后，他开始到处放火，焚尸灭迹。”
在凤殊颜一条直线般的叙述中，丁寒的眼睛愈来愈红。
直至赤红如血，几欲滴落。
凤殊颜还在继续讲述那个悲惨的故事：
“你命大，竟然没有被砍死，在火灾中拼命爬进水缸，这才捡了一条命。
你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却听到了他和晚归父亲的对话，你父亲发誓死了以后要变成鬼，去找他报仇，他笑着说‘好，我姬某在江南等你，你可别让姬某等太久’，然后他就杀了你的父亲。
你当时就发誓，此生一定要杀掉这个男人和他的全家，为全村村民报仇。
那个男人离开小岛的时候，你驾了一条小船，跟在男人后面，但没能跟上，还遇到了暴雨，被海盗所救。等你离开海盗，返回陆地时，你们村被屠的案子已经结案，官府认定这桩案子乃是海盗所为，无法追查凶手。
你想尽了办法，才从官府那里得到一点内幕消息。
据说这个案子受到了来自京城的压力，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京城的什么人在幕后施压，也没有人愿意去深究这件事，生怕惹祸上身。
九岁的你走投无路，便加入海盗，学习怎么杀人越货。
十二岁那年你来到京城，打听之下才知道京城姓姬的很多，你一个小孩子根本无法报仇，于是你前往中原，到处拜师学艺，学的都是杀人之术。
十五岁那年，你跟船前往扶桑，在那边学习忍术，学了整整六年后返回京城，开始流窜杀人。
你的目标是杀光所有姬姓人家，你认定其中总有一个是你的仇人。
但是——”
说到这里，凤殊颜停了片刻，让干哑、疼痛的嗓子得以微微喘息。
丁寒就一直用那种吃人般的目光看她。
夜风猎猎。
他满头纠结、肮脏、腥臭的头发在风中张扬，如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在张牙舞动。
恶鬼有恶，毒蛇有毒，凤殊颜的眼睛里却是什么都没有，宛如黑夜，无边无际。
对视片刻后，凤殊颜又道：“江南地区那些姓姬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凶。”
她的唇如花瓣一般美丽，吐露的却是无比黑暗、残酷的真相：“因为，你的仇人当时就知道你还没有死并躲在暗中偷听，故意留下这样的线索，诱导你去杀害他的仇家。”
“不、不可能！”
这一瞬间，恶鬼般的丁寒脸色终于变了，就像遭受重击，身体微震，捏着她脖子的手都松开了：“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也躲得很好，他不可能知道我还活着。”
凤殊颜看着他无法控制的痛苦与崩溃，无动于衷：“他杀了你们全村一百多口人，连婴儿都不放过，又怎么会大意到让你活着？”
“你们家还是他第一个动手的目标，他肯定会特别小心，但他却没有确认你的死亡，这不是很奇怪吗？”
“所以说，他是故意让你活下来的。”
“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他的帮凶。”
“那人如今权高位重，你想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我合作，利用朝廷的权力将那人灭门，甚至是诛三族、九族。”
说到这里，她终于闭嘴，脸上现出疲惫。
丁寒死死的盯着她，愤怒至脸部彻底扭曲：“你为何能查到这些事情？”
“你想知道就跟我走，”凤殊颜道，“当我的贴身侍卫，换取我的情报和帮助。”
“呵呵，你当我是蠢的么？”丁寒狞笑，“你说你是千金小姐，为何非要我这样的人物当你的侍卫？以你的条件，想要怎么样的高手当侍卫不成？”
凤殊颜看着他的眼睛，一句一句的道：“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