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太监来报:“禀皇后娘娘,圆妃和柔妃又吵起来了,非要您给她们评个理,分个是非。”
“这两个冤家天天吵,折腾得本宫不得安宁。”皇后叹气,“把她们叫来凤仪宫。”
她看向凤殊颜,想说什么。
凤殊颜抢先一步开口:“皇后娘娘,我听说您养的锦鲤十分的珍奇漂亮,早就想去好好观赏一番,若是能跟养鱼人学习如何豢养,那就更好了。不知现在可否方便?”
她一直说皇后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现在想去看皇后喜欢的锦鲤,可谓水到渠成,毫无破绽。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皇后笑着转头,“芥嫔,本宫的锦鲤都是由你喂养,你带颜儿去看看那些鱼,颜儿有什么问题,你好好回答。”
毫不起眼的芥嫔走上前来,恭敬的行礼:“是,请凤小姐随嫔妾前往锦鲤池。”
她再怎么说也是三皇子的生母,用这种态度对待凤殊颜,不像后妃,倒像宫女,可以说是非常谦卑了。
但所有人对此都习以为常。
凤殊颜站起来,没有多看芥嫔一眼,只对皇后施了一礼后就跟芥嫔离开。
芥嫔走在凤殊颜的侧前方,领着她往附近的水池走去,跟着她们的除了若梅、若兰,只有凤仪宫的太监东子。
东子是去侍候凤殊颜的,不是侍候芥嫔的。
芥嫔身份低微,没有宫女侍候。
走到赏鱼池边,芥嫔很有自知之明的站在凤殊颜的侧边,恭敬、谦卑的介绍池中的锦鲤:“凤小姐请看,这是三色锦鲤,三色是红、白、黑三种颜色,根据色块的比例、分布不同,分为不同的品系、种类,其中最名贵的是这种……”
凤殊颜安静的聆听,什么都没有问。
芥嫔很会察言观色,但她从凤殊颜出现到现在,也没看出凤殊颜的眼神、表情存在任何情绪,心里颇为忐忑:这位大小姐不太可能是真的喜欢锦鲤,此举只怕另有用意……
“这边是皇后娘娘非常喜欢的黄金锦鲤,黄金锦鲤的颜色有深有浅,但无论颜色深浅,鱼身俱是闪闪发光,如同金子一般,非常好看,也非常吉利,民间都叫招财鱼……”
凤殊颜又默默的听了好一会儿后,忽然朝水池对面一指:“那边养的是什么鱼?”
芥嫔道:“那边养的是金银鳞锦鲤,这种鱼的数量比较少,根据鳞片的颜色,可分为金鳞锦锂、银鳞锦鲤……”
“那边有个屋子,里面存有新鲜的鱼饲料,屋子前面有个亭子,皇后娘娘最喜在亭子里喂鱼……”
“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凤殊颜说着,又对东子道,“东子公公,天气炎热,我走得也有些累了,就烦劳你带如兰去端些水果和茶点过来。”
东子恭敬的道:“是。”
凤殊颜又道:“如兰,挑些我喜欢的水果,洗好切净再带过来。”
如兰有些奇怪,小姐刚才不是说她的口味变了,以前喜欢的现在都不喜欢了么?
但她也不敢问:“是。”
如兰跟着东子走了。
凤殊颜踏上水池上的廊桥,声音很淡的问芥嫔:“芥嫔娘娘,我想把三皇子悄悄的带出皇宫,送他走上从军的道路,让他将来有权力、有能力自保,甚至出人头地,你可愿意?”
芥嫔猛然站住,惊疑不定,她听错了吧?
凤小姐怎么可能跟她说这些?
凤殊颜也停下来,盯着桥下的锦鲤,就像在赏鱼:“你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三皇子的事。我不喜欢大皇子,又跟二皇子决裂,他们都不是我和凤家可以依靠的目标,所以,我想栽培三皇子,让他成为我和凤家的依靠。”
芥嫔微微睁大眼睛,无法掩饰脸上的骇色,凤小姐……疯了不成?
“你只是一个宫女,却为皇上生下三皇子,肯定是用了心机的。”凤殊颜没有去看身边的芥嫔,只是盯着水面上倒映的、身影模糊的芥嫔,“更厉害的是,你为皇上生下三皇子后,不仅让自己活到现在,也让三皇子活到现在,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芥嫔后退两步,几乎想逃走。
凤小姐说的话太可怕了,她不敢听。
听了很可能会死。
偏偏她不能逃。
“你身为三皇子的生母,却只是嫔,连妃都封不上,三皇子更是被整个皇室当做不存在。”凤殊颜就像在自说自话,“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只是为了让自己和儿子活下去,但是,你心里也清楚,皇后和紫贵妃也好,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好,不可能让你们一直活下去。”
她的话字字如刀,直扎芥嫔的心底:“皇后会留你和三皇子活到现在,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帮她做尽脏事,但是,随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储君之争越来越激烈,皇后不可能再让三皇子继续活下去,能除掉一个对手算一个。”
“你想让三皇子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离开皇宫,韬光养晦,待到将来有一日大皇子、二皇子争得两败俱伤时,再让三皇子王者归来。”
她迈脚,慢慢往前走,就像在悠然的欣赏风景,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她和芥嫔满门抄斩。
芥嫔脸色发白,紧咬双唇,一个字都不敢说。
如果可以,她一定会逃走。
凤殊颜却还是口无遮拦:“只要你愿意跟我联手,我会找一具尸体冒充三皇子,然后秘密带他离开皇宫,送去边疆。”
“你也知道凤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我会将三皇子送到我父亲的部下、我哥哥的结拜兄弟——石大将军麾下从军,让石大将军亲自栽培他。”
“他若是争气,将来成为将军,立下大功,手握兵权,便可公开身份,如此,天底下还有谁能欺他,伤他?”
“到时,你也能吐气扬眉,光宗耀祖,拿回本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
“芥嫔,你一定觉得我在异想天开,但是,这是你和三皇子唯一的、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她已经走到池子对面,却还是没有看芥嫔一眼:“你心里肯定在想,你凭什么相信我?我与你非亲非故,今天又是第一次与你接触,我凭什么帮你和三皇子?你又凭什么认为区区一个十六岁的千金大小姐,能够做到这么疯狂、可怕的事情?”
芥嫔不说话。
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当然,不仅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