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在凤殊颜的身上扎了十几针。
扎完后,所有人都在等,只有大夫在慢悠悠的喝奶茶。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后,凤殊颜的呼吸忽然加快,胸腔起伏得有点厉害,眉头也深深拧起来。
“有用了。”大夫拍手,起身将凤殊颜身上的银针拔起来,“半个时辰后,贵夫人应该就能醒了,到时记得给她服下这副药,再让她好生养几天。”
大夫走了,众人一边熬药,一边看着凤殊颜。
凤殊颜慢慢的清醒过来,两颗眼睛黑洞洞的,茫然、麻木看着眼前,好一会儿没动,就像她其实并没有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姐,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么?”夜微萤将她抱起来,让她半坐着,小心的给她喂药。
凤殊颜机械般的喝下那碗药后,眼珠子终于有了微微的光泽,并慢慢的转动着。
“夫人,您终于醒了……”若梅两眼泪汪汪的。
“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漫长的噩梦。”凤殊颜昏昏沉沉的说着,“我要把这个噩梦告诉你们,让你们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夫人您说,我们会认真听着。”
“我梦到我在十八岁那年嫁给了成为太子的夜绚……”凤殊颜无喜无悲,无情无欲的述说前世的故事,直到她和夜微萤纵身跳下蛇窟。
“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梦,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缓缓道,“如今的我,就像重活了一次,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忘记这个梦,我要杀了那些人,所有的人。”
屋内一片沉默。
夜微萤双目圆睁,眼里散布着一条条鲜红的血丝,身体在颤抖,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凸起,下巴也绷得紧紧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透着近乎狂暴的愤怒。
哪怕这真的只是一个梦,这里梦他和姐姐、别人的遭遇也令他感到极度的愤怒,愤怒到对乌国人产生了强烈的仇恨和杀意。
尤其是姐姐……姐姐在梦里遭受的那些,令他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恨不得向天咆哮,生生将那些乌国禽兽给生生撕裂。
若梅和若兰也是面色骇然,半天动弹不得。
明明小姐说的只是一个梦,为何她们却觉得她们真的经历过梦里的那些一般,那种恐惧、痛苦、绝望吞噬了她们,让她们久久不能恢复。
“其实,很久以前,老太太六十大寿那天,我就开始做这样的梦,我相信这个梦是真的。”凤殊颜过了好久,才缓缓的道,“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为了改变这样的命运而努力。”
“六年来,我一直在想,想着如何血洗乌京。”她唇角微勾,露出诡异的笑,“我想到了办法……”
她慢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几个人听得脸色又是大变。
不等若梅和若兰反对,夜微萤就激动的叫起来:“不行!这么疯狂的计划绝对不行!我相信你的梦,我会替你报仇,你不可以这样冒险!”
“这是我的仇,我要报。”凤殊颜静如磐石,“你们若是相信,也有你们自己的仇要报,谁都不能阻止谁。”
“你非要这么做?”夜微萤赤红着眼睛,直直看着她。
“这是最好的办法。”凤殊颜道,“我明白你想保护我,不想我受伤,但是,叶子,你不可小看我,不可小看乌国人,更不可阻止我。”
夜微萤想说“我就这么不能依靠吗”,但他终究冷静了下来,不断的做着深呼吸。
“既然如此,那我与你一起行动。”他平静而强硬的道,“我除了胸部太平,不论哪一点都不输给漂亮女子,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凤殊颜注视他:“你可想清楚了?”
“我从来不对姐姐说谎,我对姐姐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夜微萤道,“姐姐能豁出去,我也能。”
凤殊颜点头:“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若是想清楚了,我不拦你。”
她看向若梅和若兰。
若梅道:“小姐,我跟你一起行动,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若兰用力点头。
“好,那就一起豁出去吧。”凤殊颜起身,下床,“给我沐浴更衣,我们进城。”
收拾一番后,四个人等到天色变暗、城门即将关闭时才进城,以此掩饰她们一行的长相,不让任何人看得清楚。
凤殊颜让几辆货车直接去找何铁山的店铺,将那些货交给何铁山处置,她们四人则去了何铁山留给她们的一个秘密住处,暂时歇息下来。
两日后,凤殊颜和若梅、若兰都打扮成男子,带着夜微萤去见何铁山。
何铁山听了凤殊颜的计划,也是惊了半天,半晌才道:“如果您非这么做不可,那我定会支持到底。”
“多谢。”凤殊颜又问了一些他这边的运作,最后才问,“那个戴面具的破相男子呢,可有下落?”
何铁山:“我们还没查到那名男子的下落,但我们已经查到那名女屋主的身份。”
“那名女屋主原本是豹王的孙女乌隶芸郡主,十年前曾经担任乌国东南大军的女兵营营长,算是凤小将军的敌人,当年那场导致凤小将军身入陷阱、爆炸身亡的战役中,乌隶芸也参加了战争,她有可能与凤小将军在战斗中有过接触,因为机缘巧合或有意为之,她存在救走凤小将军的可能。”
“说到乌隶芸郡主,她武艺高强,性格刚烈,我行我素,是乌国有名的女高手和女将,豹王原本已经为她订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但她声称她不喜欢对方,拒不接受,哪怕乌国国王下令,她也宁死不从,豹王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家门,与她断绝关系。”
“她说走就走,独自搬到郊外,干起了与玄元人做生意的营生,多年来也积累了不少财富,而后在远郊的镇子上修建宅子,雇佣了一批下人,过得倒也自在。”
“只是她除了外出做生意,平时都是深居简出,就是她家里的下人也很少外出,加上宅子的位置很是僻静,与其它宅子相隔极远,她们一家子的生活近乎与世隔绝,”
“至于豹王那边,他儿孙满堂,少一个孙女不算什么,多年来也没有去寻她,她也没有任何重返皇室的心思,双方感情已淡,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记得她是豹王的孙女。”
凤殊颜等人安静的听,不断在心里琢磨她与凤苍云可能产生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