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看向正靠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的蔡嘉怡，让服务员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喝了两口。
“我送你回去吧。”
顾暖声音有点软，像是力气被耗尽了一样。
“扬扬，帮忙打一下车。”
她没有回头去看顾习扬，昏暗的环境中，她搂着蔡嘉怡的手不住地发抖，根本控制不住。
备忘录的东西，她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是每一条内容，她多多少少都瞥见了些。
“地址在哪里？”
“鹭洲花园。”
顾暖回到，低下头，柔声询问蔡嘉怡，“吐了舒服些了吗？”
蔡嘉怡喝得有点多，但还没有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抬头对上顾暖的目光，狡黠一笑，嘈杂的环境中，她凑到顾暖耳边小声道：“我自己抠出来的，不然都不会吐。”
顾暖面色微僵，随即很快恢复正常，嘴角上扬，却笑不出来。
在蔡嘉怡去卫生间的时候，顾暖在她耳边说的话是让她拖住顾习扬一下，她想查一下弟弟的手机，看看有没有谈恋爱什么的。
“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
她转移了话题，蔡嘉怡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一上车蔡嘉怡就睡着了，顾习扬坐在前面副驾上，顾暖坐在后面，搂着蔡嘉怡，看着顾习扬，眼神幽深，有些呆滞。
拿在手里的手机像一个定时炸弹，她捏得很紧，心脏也拧得很紧。
把蔡嘉怡送回去姐弟俩便回家了。
顾暖很累，匆匆洗了澡便回房间了，顾习扬洗完澡回屋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顿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淡淡的笑。
而此时顾暖的房间里，她坐在梳妆台前，背靠着椅子，打开了手机。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的光亮直直照在她的脸上，投射到镜子里，低着头的顾暖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笼上了一层幽暗。
相册里，她点开晚上拍的照片。
“5月17日，我放学回家，爸爸又喝醉了，找姐姐要钱，两人不欢而散，姐姐下楼，我看到来接她的陆一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如果不是他，我姐姐不会这么痛苦……”
“6月9日，姐姐来学校看我，瘦了好多，我知道她过得很不开心，但是我却帮不了她。”
“7月4日，我去姐姐公司找她，看到了她的领导，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看我姐姐的眼神很不一样……”
“8月13日，爸爸又找陆一洋借钱了，我不敢跟姐姐说，怕她有压力，怕她因为钱的事情跟陆一洋妥协，我希望他可以尽快跟陆一洋分手。”
“9月3日，我在幼儿园见到了姐姐的领导，叫陈宇，结婚了，有孩子，老婆是李婧，是那个跟我姐姐带来巨大伤害的女人……”
“9月18日，姐姐做噩梦了，梦里不停求顾楚生放过她，我买了她最喜欢的蛋糕，却不敢喊醒她，也不敢抱她，她肯定不想让我看到她这么脆弱狼狈的样子。”
“9月21日，姐姐最近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我越来越恨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9月28日，陈宇最近一直纠缠我姐姐，彤彤失踪快一个月了，但是我一点都不难过，顾楚生终于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
顾暖视线渐渐模糊，看不清楚内容，她吸了吸鼻子，抽纸擦掉眼泪，喉咙干涩难忍，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却带着重重的哭腔。
后面的内容越来越简洁，寥寥几句，字里行间却都是对她的在乎。
手指突然停到其中一页，上面是一张清单，“宠姐手册”四个字让她瞬间泪目。
他一直记着自己所有爱好和习惯，所以他才会准确无误地跟楚寒支招，每次都正中靶心。
翻到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简简单单四个字。
“蟑螂死了……”
蟑螂死了，她脑子里嗡嗡直叫，如同擂鼓。
因为日记的日期，正是陈宇被杀那天。
顾暖看完所有的内容，缓缓放下手机，抬头看向镜子里面无表情却泪流满面的自己，
冷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瞬间侵蚀她全身，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背亦是寒毛林立。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坚定地相信顾习扬？
不到半年时间，她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此时此刻已经做不出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该有的反应了。
没有崩溃，没有恐慌，没有惊慌失措；相反，是冷静，是沉着，是思考。
脸上伤口许是在慢慢愈合，紧绷的皮肉让她很不习惯，而且伤口处又痒又烫，像一条蜈蚣趴在脸上，刺穿她的皮肉，让她万般煎熬。
她起身出去接水，站在厨房里，目光看向顾习扬紧闭的放门。
陈子然说，顾习扬跟他说顾彤的爸爸是坏人，李婧则说顾彤的姑姑是坏人，两种极端的思想，让年仅三岁的陈子然对顾彤充满了恶意。
柯航让她好好想想陈宇、高原的死最后受益的人是谁。
受益的人是谁？是她，是她顾暖。
陈宇没日没夜的骚扰让她苦不堪言，被高原带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这辈子都无法接纳自己。
她想死，她并不想要自己这条命，可是她死了，顾习扬怎么办？
饮水机里传来烧水的声音，顾暖回过神，端着水杯宛若行尸走肉一样回了房间，一杯冰水下肚，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把窗户打开，让风灌进来。
三月的南城并不暖和，空气中甚至带着寒意。
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页面是跟顾习扬的微信聊天页面。
早上七点，顾习扬起床跟她做早餐，她听到动静，费力地眨了一下干涩胀痛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放下手机，起身去了洗手间。
顾习扬从厨房端着面出来的时候顾暖已经换好衣服坐在餐桌前了。
“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顾习扬本来是想着做好了早餐再去喊她。
顾暖笑了一下，因为化了妆，气色看起来很正常。
“我要去看看蔡蔡，她昨晚醉酒一个人在家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白天没事的。”
顾暖拒绝，顾习扬便也没有强求，“行，那快吃面吧，我待会儿去一趟超市，买点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