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别人说出这件事情,她的反应或许不会那么大,可是说出这件事情的人不是别人,是楚寒。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生活在最脏污不堪的下水沟里的过街老鼠,不管她表面再怎么光鲜亮丽,别人一句话,就足以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
楚寒直直地看着他她,目光冷静,犀利,且隐忍。
顾暖觉得自己仿佛光着身子暴晒在阳光下,这种痛苦,比凌迟处死更折磨。
“监控里显示,案发当晚,你去找过高华。”
潘悦在旁边提醒道,在场的三人俱是顾暖认识的人,她许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在他们面前会有这么狼狈的一面。
顾暖低下头去,迟迟没有说话。
“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保持沉默。”
楚寒再次提醒道。
顾暖想了一下,忽然冷笑一声,缓缓抬头,对上楚寒的目光。
“楚警官,你先回避一下吧。”
楚寒脸上肌肉抽了一下,眼神跟着变得阴沉,仿佛一把利刃,想要剖开顾暖隐藏的世界,看看在她封闭的世界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但是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剩下顾暖和潘悦小李三个人。
顾暖重新低下头,情绪早已经恢复了平静,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着,但是始终绕开了她跟高华之间发生的事情。
殊不知此时审讯室外面,楚寒隔着单面玻璃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顾暖,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差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以及在场的每一个工作人员眼里。
旁边的同事感受到了身后气氛隐隐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楚寒,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其实顾暖那天晚上是被带到了高华那里,也是见到了高华,她才知道顾家铭找高华借了十万块钱,也是那一晚,她彻底失去了重新生活的权利。
“你后半夜一直在房间里?”
顾暖云淡风轻地描述着当时自己被高华的手下带到房间里,屋子里有多少人,就算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潘悦也可以猜到。
顾暖说到最后,居然笑了起来,望向潘悦,“你觉得我逃得了吗?”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四五个三大四粗的男人面前,能有什么抵抗能力?
一句反问,让潘悦突然无言以对。
“那高华后半夜在哪里?”
“我不知道,迷迷糊糊中晕过去了,再行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们就放我回来了。”
“既然把你抓去了,你没能还钱,为什么又会放你回来?”
潘悦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顾暖,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了,可是耳机里不断传来领导的催促声,让她继续深挖到底。
听到这个问题,顾暖突然顿了一下,似是心有顾虑。
也正是因为这一细微的情绪变化,让潘悦嗅到了一丝不对的气息。
顾暖望向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你们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那份检测报告不是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吗?
“如果我没回去,被抛尸荒野的不就是我了?”
顾暖见潘悦一脸为难,突然嗤笑一声,低声道。
“高华是你杀的?”
“不是。”
顾暖立马矢口否认,随即又毫不掩饰道:“我倒是想杀了他。”
“顾暖,我们需要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只要能洗脱你的嫌疑,你就可以回家了。”
潘悦从顾暖的语气里听出了抗拒,她不愿意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情。
“如果真的要追究,我倒是想要告他强奸罪。”
顾暖看着潘悦,即使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崩溃和愤怒,在那双原本澄澈的眸子里依旧有迹可循。
在顾暖只言片语间,其实已经将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可是口供不比平常聊天,需要完整的笔录。
潘悦和小李一直问不出什么话来,只好留下顾暖独自一人在审讯室。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墙角的摄像头,就好像知道楚寒在隔着摄像头看着她一眼。
审讯室外,楚寒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顾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想单独跟她聊一下。”
楚寒打发走了所有人,打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不用来问我了,我说了,我没有杀他。”
顾暖没有去看楚寒,而是直接冷声强调道。
“叔叔欠了他多少钱?”
楚寒站在门口,沉声问道。
顾暖低着头,随即轻笑一声,“楚警官就不要问这么多了,这件事情跟楚警官没什么关系。”
“是因为这件事情你星期五才没有出现?”
楚寒继续逼问道。
“不然呢?”
顾暖反问,这才抬头看向楚寒,“楚警官是因为同情我才想跟我订婚的吗?还是说只是想拿我去堵住叔叔阿姨的嘴?”
“顾暖,你就这么排斥我?”
楚寒看到她一脸冷漠,伤人的话就像一把钝刀子,狠狠地割着他的肉。
顾暖没有丝毫迟疑,无比坚定地回了一句:“是。”
“我讨厌你永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讨厌你的优越感,讨厌你那双会洞悉一切的眼睛,讨厌你的一切。”
顾暖声音一句比一句大,最后变成了咬牙切齿地怒吼。
楚寒僵站在原地,咬着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顾暖似是还觉得不够,“楚警官就不要自以为是的觉得你可以救赎我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你公事公办就可以了,不必念及小时候的情分,毕竟,如果你不出现,我早就把你忘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对于楚寒来说,都是在把他用力往外推。
第二天顾暖被放出来了,因为找不到任何她作案的证据。
顾暖直接回了公司,简单洗了脸,忙了一天的工作,在同事眼中,她除了脸色不太好看,没有任何异常。
晚上加班到很晚,到楼下已经是十二点了。
走到楼下,远远看到有人坐在花台边上,心有余悸地停下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但凡是任何细微的情况,都会被她幻想成极大的威胁。